回返-17(1 / 2)

長穀川秀久這時才從不遠處的側麵,看清了此人的麵容,雖然此時的鞠景仁早已是狼狽不堪,頭發淩亂、衣甲不整、渾身是傷,但依然勉強認得出他的容貌。

原來,被俘的並不是飯田直景,而是這個鞠景仁啊。

長穀川秀久先是由衷地鬆了口氣,看來,飯田直景大人應該已經順利逃了回去。

不過,再看一眼鞠景仁的那副狼狽之相,長穀川秀久又對這位鞠大人抱有一絲同情了。雖然自打當年在會寧城遇到對方時,就一直對這個鞠景仁看不太順眼,但是鞠景仁畢竟為倭軍鞍前馬後出了不少力,還獻上了兩個朝鮮王子,也算是立了個大功。如今落得這般田地,雖然也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作為友軍的長穀川秀久,也難免生出幾分憐憫、同情之心。

很快,坐在高台主位上的光海君,就對跪在台下的鞠景仁一番嚴厲的講話。雖然聽不懂朝鮮話,但是即便不用朝鮮斥候的翻譯,長穀川秀久也能從那口吻、語氣上,聽出對方的意思。想必一定是在痛斥鞠景仁賣主求榮、叛國通敵、助紂為虐的種種行為……

而後麵鞠景仁開口所說的話,長穀川秀久卻不得不依靠身邊的這個朝鮮斥候,才弄清了雙方後麵所說的一番令自己終生難忘的對話:

一直等到台上的光海君說得有些累了,始終跪在台下仔細聆聽的鞠景仁,才終於有所反應。隻見其抬起頭,一張臉上又是諂媚的笑容:

“王子殿下。您錯怪我了,我這次可是率軍來投誠的。”

這一下子,不僅是台上的光海君,就連帳內的長穀川秀久也饒是一愣。

“王子殿下。您看看,我先是率軍引著倭軍去打豆滿江以北咱們的大敵——女真人,借以削弱這些倭軍的實力。麵對前不久鹹鏡道北部的戰事,我也一直在率軍回避。這次更是主動引軍來向您投誠,就是想為了來報效您啊。”鞠景仁說得有模有樣,一臉認真的表情。

光海君在台上卻隻是冷笑,輕蔑地盯著跪在台下、極力為自己開脫的鞠景仁。

不過,鞠景仁的這番話,倒是實在為難了長穀川秀久身邊的這名朝鮮斥候,用了不少委婉的詞語,才勉強把鞠景仁的意思,翻譯給長穀川秀久聽。但還是擔心跟自己撇上關係。不過,長穀川秀久倒是沒怎麼生氣,隻是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壓根兒沒信鞠景仁的話。隻是沒想到,死到臨頭了,鞠景仁竟然還能編出這種話來,還真把對方當成傻瓜了不成。

果然,光海君也很快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鞠景仁的破綻:“既如此,你又何必費盡心力地為倭軍搜刮軍糧?又為何不僅把我的長兄臨海君、六弟順和君抓起來,獻給了倭軍,還殘殺了不少忠義護國的朝廷官吏?!”

“這個……”鞠景仁一時語塞,但是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王子殿下。獻出兩位王子,尤其是您的長兄臨海君,我可是幫了您的忙啊。”

聽到鞠景仁這樣講,光海君的眼中更是很快便露出了濃濃的殺氣。

就是長穀川秀久躲在一側的軍帳中,都覺得鞠景仁這下子必定是死路一條了。且不說這麼個謊話撒地實在太遠,就算是因為獻出了大王子而給身為二王子的光海君繼承王位間接幫了個大忙,明擺著這麼說出來,豈不是自尋死路?!無論光海君對其長兄是什麼看法,如果此時不殺了鞠景仁,豈不授人以柄、更加坐實了自己借這個叛徒之手除掉自己的兄長、才順利掌權的說法了嗎。因此,無論是要證明自己原本的清白,還是陰謀之後的掩人耳目,對於生死關頭口無遮攔、甚至信口雌黃的鞠景仁來說,都是斷無生路了……

很快,正如長穀川秀久所料,光海君根本不願意再和鞠景仁多廢話,一揮手,兩旁立刻步出幾位健壯的刀斧手,提起瘦弱的鞠景仁,就準備明正典刑,將其斬首。

這個時候,鞠景仁也大概回過味而來了,明白剛才實在一時不慎、說錯了話,此言一出,自己肯定是難逃一死了……於是,鞠景仁反而不再一味地搖尾乞憐了,而是迅速換了另一張滿是冷笑的麵孔,斜了台上的光海君一眼:“哼!老子今天反正是躲不過去了!死就死吧!不過,王子殿下,您可知道,為何在下當初叛國造反之時,立刻就能得到那麼多人的響應?”

正準備直接將鞠景仁斬首示眾的光海君聞聽此言,忽然愣了一下,茫然地想了下,而後立刻及時製止了準備行刑的刀斧手:“慢!”

眼見頭頂的利刃停了下來,鞠景仁更顯得得意,冷笑一聲,繼續說道:“王子殿下,在下當時可是振臂一呼,大家群起響應啊,因此短短數日之內,就招攬了三千人馬。還不都是朝廷這些年來,在鹹鏡道橫征暴斂所幫的忙。王子殿下,若不是倭國大舉入侵,除了那些流放的犯人,任何一位王子,包括您,若不是已經國破家亡了,會來我們鹹鏡道?哼!朝廷曾經把我們鹹鏡道正眼看過嗎?!苛捐雜稅,我們鹹鏡道有過之而無不及,科舉考試,我們也就分到個零頭。在下並非沒有本事,隻是苦於報效無門,才隻能屈居小吏之位,伺候你們那些肥頭大耳、貪得無厭的郡守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