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隻可惜,立刻又響起的一陣鐵炮聲中,唐衛軒隻聽清了一個“程”字,卻沒能聽清後麵的名諱。唐衛軒苦笑著,在心中不禁對一旁組織練習鐵炮的程本舉,有些抱怨:這鐵炮一練起來,砰砰砰得就響個不停,根本無法在一旁正常交談。遠不如剛才練習衝鬥弩時,異常的安靜,讓正在談話的二人,幾乎沒有任何察覺……
唐衛軒正打算再請夏衍趁著鐵炮發射的間隔,再說一遍那位前輩的名諱,卻又一時突然愣住了。腦海中猛地再次閃過自己剛才在心中默默抱怨的話:遠不如剛才練習衝鬥弩時,異常的安靜……是啊!那衝鬥弩發射時,竟幾乎不發出任何的聲響,自己和夏衍在一旁即便壓低了聲音,也一樣能正常交流,甚至根本感覺不到,不遠處正有弩箭破空而過、擊中目標……
對啊!一道電光忽然劃過了唐衛軒的腦海。
唐衛軒本能地抬起握拳的右手,一圈擊在自己的左掌中,一時茅塞頓開!
隻見唐衛軒也顧不上再和夏衍討論剛才潤物弩的事情,一轉身,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被將士們隨意堆積在旁的衝鬥弩邊上,撿起其中一把,看了又看。
而後,唐衛軒隨即命令程本舉暫時中止了大家夥兒的鐵炮射擊演練,原地休息片刻。而自己,則手持一架衝鬥弩,站在距離木靶三十多步遠的距離上,舉起手中的弩機,待到四周安靜了不少時,才扣動了扳機。
而在弩箭射出之後,唐衛軒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其是否擊中了目標,而是側著腦袋,伸長了耳朵,專心傾聽著空氣中的細微聲響。直到弩箭穩穩地射進不遠處的木靶,唐衛軒才掃了眼自己射中的目標,流露出滿意的微笑,隻是,唐衛軒一臉會心微笑凝視著的,並不是三十步外正中目標的木靶,而是臂彎中那幾乎已經愛不釋手的衝鬥弩。
看著唐衛軒少有的這幅表情,程本舉打趣地湊上前來,用隻有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笑著說道:“唐兄,怎麼了?嗨,這衝鬥弩三十步內弟兄們幾乎人人都能射準目標,你這也沒啥稀奇的。”
“當真?!”誰知,唐衛軒臉上的笑意似乎更濃了,饒有興趣地問道。
原以為唐衛軒在射中三十步外的目標後,正在暗自得意自己的弩箭發射技巧,自己那麼一說,唐衛軒應該有些失落才對。誰成想,唐衛軒反而更加興奮起來,這可把程本舉有些搞糊塗了,愣了一下,方才回答道:“是啊……的確是……”
唐衛軒又再次滿意地點頭笑了笑,而此時唐衛軒的兩眼之中,那掩飾不住的目光裏,似乎也隨之透射出了一股莫名的自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氣……
原來,從剛才開始,所有人,也包括自己,就一直把真正的主次給弄顛倒了!
唐衛軒略一思考後,隨即結束了當天的演練。但臨收隊之時,唐衛軒又向夏衍特別討要了十件堆放在倉庫裏的倭軍戰甲和頭盔。同時,又以練習的名義,順便一並扛走了十個木靶,在和夏衍告辭之後,連同那些裝在木箱裏的鐵炮與衝鬥弩,以及大量的彈藥與弩箭,全部由手下的錦衣衛們,扛回了自己的駐地。
夏衍在完成交付之後,看起來也鬆了口氣。言談之間,似乎李如柏還吩咐他限期趕製另一批怪異的武器。一提及此事,夏衍甚至來不及再多抱怨,便匆匆行了一禮,帶著一幹匠兵,往另一個方向趕去了。
待一眾錦衣衛跟著唐衛軒與程本舉返回了錦衣衛駐地,放置好今日新領的這兩樣裝備,和那幾件倭軍衣甲與木靶,便等候著主將下令解散,好去吃晚飯。
而在駐地中解散隊伍之前,唐衛軒卻又當著全體麾下錦衣衛的麵,鄭重下了一道特別的命令:幾日後,將由自己這隊錦衣衛們演練倭軍的鐵炮連擊戰術,以及衝鬥弩的射擊準度。李如柏將軍、甚至李大帥,屆時都將親自蒞臨觀摩。所以,自即日起,麾下眾錦衣衛,白天練習鐵炮,晚飯過後早早休息,寅時即要起床,到校場借著夜裏的月光,抹黑練習衝鬥弩的射擊準度。同時,將在木靶上安放上倭軍的戰甲和頭盔,作為目標。全隊一百名將士,射中成績最好的,將會在正式演練時排在最起眼的前排,而每日成績最不理想的十名,則扣去當日早餐,以示懲罰。
大家聞聽唐衛軒一臉認真地下了這樣一道命令,一開始都是愣了愣,但很快,便既興奮又激動起來,眼中更是充滿了希望。畢竟,從沈惟敬再次出使漢城這件事上,大家就都能看得出,現在戰事基本已經中止,立功的機會已然不多。在全軍主將前露臉的機會,大家都想好好把握,或許,也能從中撈到些最後的功勞。而且,就算對立功不抱指望,誰也不想當那吃不了早飯的最後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