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仿佛正好是在回應著村下官兵衛等守軍的猜測,那些越跑越近、已經有些潰不成軍的倭軍之中,不少士卒一邊繼續狂奔著,一邊朝著身後方向胡亂發射著鐵炮,甚至根本顧不上瞄準,好像後麵有什麼凶神惡鬼正在追趕著他們一樣。隻不過,那樣子胡亂開槍,不僅基本打不中什麼目標,甚至鐵炮聲都讓人覺得有氣無力一般,似乎火藥都來不及填夠,就匆匆忙忙塞入了彈丸,扛起槍就跑……
不多時,眾守軍的擔憂就化為了眼前的現實,在那些已經盔歪甲斜的小早川巡邏隊潰兵的身後,又很快冒出了不少身著明軍衣甲的敵軍,連同他們手中沾滿暗紅色血汙的刀刃,於皓月當空下,反射著冰冷的寒光,正緊緊追趕在小早川家巡邏隊潰兵的身後!
壞了!他們還真的遭遇明軍了!
看著這危急的一幕,不少守軍立刻慌亂起來。
而村下官兵衛,不愧經曆過當初的碧蹄館血戰,雖然心髒也已開始劇烈跳動,但畢竟不像麾下的其他那些士卒一樣,已經慌張地手足無措。
此時,在村下官兵衛的心裏,正在飛速地計算著敵我雙方的實力,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外麵有多少敵軍,僅僅憑著自己手下的這三、四十人,就算再把那潰不成軍往回逃的小早川巡邏隊殘軍算上,也不過七、八十人上下。憑借著寨門的防禦工事,如果敵人隻有三、四百人的話,倒也能守得住,但如果上千人的話,就隻能撐到援軍到達,才有希望守住此門了。而敵軍到底有多少人,最有可能清楚的,便是那些正在往回狂奔的小早川家的潰軍。看樣子,無論如何也要試著救一下那些小早川家的潰兵了……
而這個時候,小早川家的那些潰兵們,已經一路氣喘籲籲地跑到了距離寨門僅有幾十步的距離上,眾守軍也將前方的情形看得更加仔細:
不少潰兵背後插著的繪有小早川家家徽的小旗,這時都已經東倒西歪,不僅折斷了不少,一些旗幟上麵還沾上了斑斑血跡,月光的映照下,甚至可以看到,不少血跡還沒有完全幹透……一看便知,這些小早川家的巡邏隊,必定是遇到了什麼強敵,經曆了一場血戰,方才得以逃脫回來!
隻聽小早川家的潰兵中,也不知是誰,朝著寨門方向,聲嘶力竭地用倭語喊著:“緊急軍情!緊急軍情!必須速速報告給主將大人!開門!”
隻是,也不知是因為身後就是明軍的屠刀而過於緊張,還是那人已經受了傷,總之,那充滿絕望的喊聲,總感覺音調都變得怪裏怪氣的。
但是,此時誰還顧得上這些,隻見衝得最快的幾個潰兵已經距離寨門隻有二十來步的距離了。再不開門,可就要來不及了。
荒木次郎忍不住催促道:“村下前輩,為何還不開門?!”
這時,不僅是荒木次郎,幾乎所有守軍士卒的目光也集中到了村下官兵衛的身上。負責開門的士卒甚至已經摸到了大門的門閂處,隻要得到命令,隨時準備打開寨門。
村下官兵衛卻緊鎖著眉頭,一股莫名的不安感正籠罩在他的心頭。曾經的戰場經驗似乎在心中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不過,自己左看右看,卻依舊找不到到底是哪裏不對。隻是,積累下的經驗,還是讓他傾向於更為穩妥的處置方式,所以,村下官兵衛並沒有直接下令開門,而是狠下心來,朝著寨門高處的瞭望兵下令道:
“問問他們口令!問清口令再開門!”
這……這個時候還管什麼口令?!
一聽到這個命令,不少士卒都對村下官兵衛的謹小慎微頗有微詞。但軍令難違,作為現在這裏資格最老的武士,村下官兵衛不下令開門,誰也沒有這個權力擅自打開營門。所以,高處的守軍士卒隻好硬著頭皮,高聲向那些幾乎已經奔到跟前的小早川家潰兵們,詢問著今夜的口令。
聞聽著守軍士卒的詢問,門外的潰兵們似乎紛紛都是一愣,大概是也沒想到都火燒眉毛了,怎麼守兵們還在拘泥於墨守陳規,一個個早已精疲力竭,又見寨門緊閉不開,絕望之餘,無人還能騰出一份力氣來回答這個口令。
而就在這短短的一刻,隻見那些落在後麵的倭軍士卒,正不時有人被明軍追上,一腳從背後踢翻,然後一刀狠狠砍下,倒在地上的小早川家士卒一聲慘呼,便再也一動不動了……
看這情況,若等對好了口令再開門,就難保明軍會不會趁勢跟在後麵一道尾隨著潰兵殺進來。而如果堅持不開門,不僅門外的這些小早川家士卒將全軍覆沒,僅有三、四十人的西側守軍,獨木難支下也是凶多吉少、恐怕撐不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