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張公公笑著看了看跪在自己麵前的唐衛軒一樣,而後,便用公鴨般的嗓音,開始宣讀起了這份捧在手中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這一刻,窗外的風聲,仿佛突然猛烈了不少。凜冽的寒冬,好像也在更加肆意地張牙舞爪、盡情地揮灑著風雪與冰霜……
不過,對於跪在地上聽旨的唐衛軒來說,任屋外的風雪如何的猛烈,卻似乎渾然不覺一樣,完全驚異於這耳畔正在宣讀著的聖旨內容……
每一個字,似乎都那樣的難以捉摸,讓人完全忘記了一切,隻能呆呆地愣在了當場。
若說是徹底定了自己的罪,或者洗清了冤屈、甚至官複原職,不管哪種結果,無論好的壞的,恐怕都不會讓早已千思萬想、做足了各種心理準備的唐衛軒如此的詫異,但,唐衛軒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聖旨中居然做出了自己做夢也想不到的決定……
一陣恍惚中,等到張公公已全部念完,將這明晃晃的聖旨遞到自己麵前時,跪在地上的唐衛軒,依然未能從震驚回過神來,隻是呆呆地跪在原處、目瞪口呆……
“咳——咳!”
直到張公公不太耐煩地咳嗽了幾聲後,唐衛軒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依禮叩首,誠惶誠恐地說道:
“臣……臣領旨謝恩!”
同時,伸出了微微有些顫抖的雙手,從張公公的手中鄭重接過了那卷仿佛重若千斤的聖旨……
站在唐衛軒的麵前,張公公居高臨下地看了看跪在地上、手足無措的唐衛軒,不覺輕蔑地冷笑了一聲,而後又瞥了眼剛剛進門的那兩個站在唐衛軒身後的侍衛……
隨即,兩個侍衛便將各自手中托著的東西,拿到了唐衛軒的眼前。
唐衛軒抬頭一看,左邊侍衛托著的,乃是一把做工精致的繡春刀,自己本就是非常熟悉,這一刻看到,更有種久違之感。而右邊侍衛所托著的,則是一身光鮮明亮的錦衣衛衣甲,縱使此刻屋中燭光昏暗,但依然難以掩蓋住其亮麗的色澤。雖然已經曆任校尉、總旗、試百戶、百戶等多個職位,但望著眼前那身衣甲上耀眼的色彩,唐衛軒依然感到既眼熟、而又非常的陌生……
一切,簡直都恍若夢中一般……
看著唐衛軒還在發愣,張公公微微一笑,不溫不火地提醒了一句道:
“現在,你可以站起來了。唐千戶……”
千戶……
唐千戶……
唐衛軒緩緩地站起身子,望著眼前的繡春刀,與那身錦衣衛千戶的特製衣甲,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張公公,帶著幾分懷疑的語氣問道:
“張公公,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張公公看了眼唐衛軒,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坐回到了身後的座位上,端起桌上的茶碗,輕輕抿了一口,而後和兩個侍衛使了下眼色,待侍衛們將東西放在一旁的桌上、退出門外後,又朝著自己掌中的茶杯吹了口氣,這才慢悠悠地說道:
“聖旨裏,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唐衛軒努力回憶了一遍剛才所念的內容,又打開了手中的聖旨,一個一個字地看了一遍。但其實,聖旨裏所說得也基本都是些套話,更奇怪的是,對之前所謂的“勾結倭國之嫌”,竟然隻字未提。不僅如此,就連提升為錦衣衛千戶的理由,也是草草的“屢立奇功、勇略兼備、淳厚忠良、可堪大任”短短十幾個字而已。
如果說當初的待罪下獄是無稽之談,那至少還有些捕風捉影的所謂“鐵證”,但如今,這突如其來的破格擢升,簡直就是無中生有、莫名其妙!
就算是因為當初在朝鮮的戰功,可皇上不是也已經在武英殿時賞賜了五百兩白銀嗎?即便要因此而再次提拔,也不該白白關了自己一年之後再行封賞吧。總不能解釋為,皇上是覺得冤枉了自己,而覺得有些愧疚吧……
糊裏糊塗、一頭霧水的唐衛軒,隻好再次朝著麵前的張公公拜了拜,誠心求教道:
“還望公公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