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迎麵見到長穀川秀久後,這名小西家的親隨侍衛也是立刻主動行了一禮,舉止間更是頗為敬重。看到這難得的機會送到眼前,長穀川秀久隨即將其拉到了一側的僻靜處,懇切地詢問起了內藤如安與小西櫻子的行蹤。同時,謊稱自己要急事,必須盡快找到二人,希望對方可以多少透露一下……
畢竟是之前的兩番救命之恩,加上長穀川秀久也算是倭國使團的一員,又聲稱有要事稟告,這名侍衛稍稍猶豫了一下後,便多少指了個大致的方向:隻知道內藤如安大人和小西櫻子分別換上了大明商人與侍女的服飾,避人耳目,也就是大約一炷香前的功夫,剛剛出門向西而去了。但是,至於到底去了,這侍衛也並不清楚。
長穀川秀久又仔細詢問了一番兩個人衣著打扮的特點,再三道謝之後,便即刻出了館驛的大門,直奔西麵而去。
內藤如安與小西櫻子,會去哪裏呢?
原本這館驛所在的位置,就是北京城中相對靠西之所。再向西走幾條街,很快便要出城門了。如果說他們二人要出城、去城外某處的話,至少也該各自牽匹馬什麼的。但根據之前那名侍衛所說,二人均是步行。也就是說,他們所要去的地方其實並不太遠。何況,之前擋駕的那名親隨侍衛也曾說過,要自己第二天再來麵見內藤如安,換句話說,今晚內藤如安他們就一定能夠再趕回驛館。如此推斷的話,該不會……
長穀川秀久回想了一下小西櫻子一貫的做事風格,隨即猛然轉了個身,改為向相反的東邊走去——
長穀川秀久如此做的理由,也很簡單,內藤如安和小西櫻子兩個人既然要避人耳目,而館驛附近難免沒有大明方麵的監視,先向錯誤的方向走去、混淆視聽,而後再借助熙熙攘攘的人流甩開可能尾隨其後的耳目,這無疑是最為安全的穩妥辦法。依照自己對小西櫻子行事的風格,此人雖是女流之輩,但心思卻是縝密至極,極有可能出門向西之舉,就是為了聲東擊西的障眼法。
而更為重要的一個理由是,長穀川秀久思來想去,覺得二人悄悄出行,實在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但是,卻極有可能是去見北京城中某個重要的人物。否則,若是打探民情、或者傳遞話語等簡單任務,隨便派個侍衛去辦,豈不既方便、又安全?如今,特意由正、副使一同喬裝出行,可見此行的重要程度非同一般。從這個角度考慮的話,大明朝廷不少中樞衙門與豪門府邸,多在館驛以東,向東去尋找,自然也就更加符合情理了……
雖然長穀川秀久自己的心裏也不是非常有信心,能在偌大的北京城中,碰巧找到兩個人的行蹤,但如果是去並不十分熱鬧的城東豪門聚集地的話,相對稀少的人流中,找到兩人的可能性,倒是也大大提高了不少。
帶著這種想法,長穀川秀久一邊左右仔細尋覓著,一邊快速走向了城東方向……
一個時辰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在城東轉來轉去的長穀川秀久卻始終沒有什麼發現,原本還想向路邊的一些小販描述一番兩個人的衣著,借以打聽一下是否見過那兩人。但是,苦於不懂漢話的長穀川秀久,卻始終無法張口,隻好靠著自己的力量,漫無目標地轉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走得口幹舌燥、幾近絕望了,長穀川秀久隻好擦了把頭上的汗,在路旁的一處茶館中坐了下來,打算暫歇片刻,簡單了壺茶水,潤一潤幹澀的喉嚨,同時暖一暖身子。
坐在茶館內,望著門外比肩繼踵的人流,長穀川秀久不禁一陣苦笑,自己想僅憑衣著就能找出內藤如安與小西櫻子行蹤的想法,似乎比一開始打算直接打探唐衛軒情況的主意更為可笑。滿城上百萬人中,單找兩個人,豈不就是如大海撈針一般嗎?而現在,距離離開館驛,都過去了一個時辰,恐怕兩個人早已到了目的地,日頭也已漸漸西斜,甚至二人已經在回程的路上了,也一點兒都不稀奇。這樣下去,看來自己是白跑了一趟了……
唉——
長穀川秀久長歎了一口氣,失落之餘,甚至想到了信奉基督教的天草雄一常常進行的祝禱祈願。如今,既然已經走投無路了,何不自己也試上一試,興許心誠則靈呢?
無奈之下,長穀川秀久隻好也學著天草雄一的樣子,默默地在心中許了個願望,希望萬能的上帝,可以給自己指出一條明路。哪怕,隻是一個方向,也好過這樣沒頭蒼蠅地亂跑……
正在長穀川秀久閉目默默祈願之際,這時,竟忽然聽到自己麵前的對桌位置上,似乎坐下了一個人,同時,一句長穀川秀久聽不太懂的漢話,隨即傳入了耳朵:
“我看這位兄台,眉間似有憂慮之事啊……若有疑慮縈繞心頭,何不算上一卦?我轉世教算卦向來靈驗,定可助你指點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