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耳畔劃過淩厲的箭矢之聲,長穀川秀久一邊喊著“撤”字,一邊本能地將身子猛地趴了下去——
與此同時,在長穀川秀久的餘光視野中,那另外一名還留在水邊的倭兵,頃刻之間,當場便被數支利箭洞穿了身體,直挺挺地抽搐了幾下,便無力地躺在了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而身後其他來不及閃避、撤退的倭軍士卒們,也是在一片昏暗中發出幾聲沉悶的慘叫,夜色裏,似乎隻有那些掙紮著的身影背後的白色箭羽們,仍在微微顫抖著,映著月光,散發著一縷殺戮與死亡的氣息。
難道……自己這隊人馬的還是被朝鮮人發覺了——?!
是被之前的那重傷倭兵的慘叫所驚動,還是被方才出來解手的那名士卒被發覺,長穀川秀久一時還搞不太清楚,但長穀川秀久非常肯定的是,此時自己這一支小隊的蹤跡已經被敵人徹底知曉,如果再有絲毫的遲疑,恐怕所有人都將性命不保!
想到這裏,迅速地側耳聽一聽對岸的箭雨之聲暫時沒了新的動作,長穀川秀久當機立斷,馬上爬起身來,立刻招呼著還能行動的剩餘七八名倭兵,飛也似的朝著城牆下頭也不回地一路狂奔。不過,饒是在這種時刻,眾人也還是沒有忘了帶上那些盛滿溪水的水袋,盡管狂奔中又灑出了不少,或者個別水袋被箭頭不幸射穿後漏個不停,但是依然沒有人肯放棄這些比性命還重要的水。即便是對於此水是否能飲用還心存疑慮的長穀川秀久,在情急之下,也是冒著下一陣箭雨隨時可能再度射到的風險,伸手抓起了兩隻水袋,帶著其一同奔回了內城城下。
緊跟著,沿著城頭放下的數根繩索,長穀川秀久及麾下的剩餘士卒們,頭也不回地抓緊繩結,一個接一個地快速向著城頭攀去——
雖然距離城頭僅僅是咫尺之距,但是,眾人的內心之中卻是極度的緊張。畢竟,呼嘯而過的寒風中,既聽不清身後的方向是否有追兵,也不知道是否又有大量的箭矢正在瞄準好自己的後心,隨時準備射來致命的一箭……
但是,奇怪的是,對岸的方向卻似乎始終沒有射來新一波的箭雨,不過,細細聽去,似乎已經有一支人馬直接跨過了那條小溪。
依然等候在城根下的長穀川秀久再度回頭望了望溪邊的方位,似乎影影卓卓的出現了一些敵軍的身影,隻是,也不知為何,那些身影卻停步在了溪邊不遠處,而沒有其他進一步的動作。
難道,是擔心城頭的鐵炮,所以不敢輕易靠近……?!
疑惑間,第一波攀繩而上的士卒已經幾乎快爬上了一半的距離,眼看其餘士卒也已基本上了繩索,留在最後的長穀川秀久也就顧不得再想那麼多,一把緊緊抓住了繩結,快速地朝著城頭攀去。
不過,想到已無法看到的背後方向,長穀川秀久與其他攀城的士卒一樣,始終有種隱隱的焦慮。也許,不知何時,就會有一支利箭射來,直接洞穿自己的後心,就如那些或死或傷被迫遺留在溪邊的士卒一樣……
而在此時,一個身中三箭、已奄奄一息的倭軍士卒,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試圖想拖著重傷的身體,努力爬回城根下去。但是,忽然之間,身後卻傳來一陣敏捷的腳步聲,似乎不緊不慢地來到了自己的身旁……
夜幕之中,這倭軍士卒心中恐懼異常,仿佛隨時都會有一柄尖刀直接從背後將自己捅個透心涼……
不過,不甘於就此不明不白死於此地的這名倭軍士卒,還是奮力扭了扭頭,側了下身子,朝著來到自己身畔的這個身影瞧上了一眼。隻是,由於受傷過重,這倭軍士卒費力扭過頭來,也不過隻能看到來到自己身畔之人的腳步而已。
而這一瞥,竟也讓這倭兵倒吸一口冷氣!
這……既不是朝鮮士卒的鞋子,甚至也不像是一般這兩日攻城的明軍士卒所穿的鞋靴,而更像是一隻身份顯赫之人才可穿上的精致官靴……
這人,到底會是誰?!
而這時,還未待這倭兵想明白默默來到自己身邊的這人身份時,卻感覺到那人似乎已將目光投在了尚在掙紮的自己身上……
看來,隻能到此為止了——?!
充滿悲觀地如此想著,倭兵已做好了赴死的覺悟。但是,片刻之後,那人卻似乎根本沒有出刀或者拔刀的意思,而是輕輕俯下了身子,在倭兵心中一陣劇烈緊張中,單單解下了其腰間的一隻水袋。而後,便感覺到其提著水袋,再度緩緩站起了起來……
“嗶——”的一聲響,水袋的木塞似乎是被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