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品茶鑒水之外,張岱還改良家鄉的“日鑄茶”,研製出一種新茶,張岱名之為“蘭雪茶”。《蘭雪茶》中提到蘭雪茶的研製過程:

“……募歙人人日鑄。杓法、掐法、挪法、撒法、扇法、炒法、焙法、藏法,一如鬆蘿。他泉瀹之,香氣不出,煮禊泉,投以小罐,則香太濃鬱,雜入茉莉,再三較量,用敞口瓷甌淡放之,候其冷,以旋滾湯衝瀉之,色如竹籜方解,綠粉初勻,又如山窗初曙,透紙黎光,取清妃白,傾向素瓷,真如百莖素蘭同雪濤並瀉也。雪芽得其色矣,未得其氣,餘戲呼之‘蘭雪’……”

他通過招募安徽歙人,引入鬆蘿茶製法,四五年之後,經張岱的改製,衝泡出來的茶,色如新竹,香如素蘭,湯如雪濤,清亮宜人。他把此茶命名為“蘭雪”茶。又四五年後,蘭雪茶風靡茶市,紹興的飲茶者多用此。後來,就連鬆蘿茶也改名“蘭雪”了。

張岱不僅嗜茶,而且識茶,從飲茶到品茶、評茶,無一不精。他一生興趣廣泛,對各類事物多所涉獵,堪稱為博物學家,他愛茶成癡,嚐謂:“餘嚐見一出好戲,恨不得法錦包裹,傳之不朽,嚐比之天上一夜好月,與得火候一杯好茶,祗可供一刻受用,其實珍惜之不盡也。”(《彭天錫串戲》)把看到一出好戲,猶如觀賞一輪好月、啜飲一杯好茶般令人愉悅。

若非因身遭家國之變,而改變其人生態度,相信以其讀書研究的精神及對茶學的了解,必能為我國的茶學文化留下更多的寶貴資料。

24、茶情偶記

李漁(公元1610~約1680年),清初戲曲家,取名仙侶,後改名漁,號天徒,又號笠翁,一字笠鴻、謫凡。蘭溪人,自幼聰穎,及長擅古文詞。明崇禎十年(公元1637年),考入金華府。41歲去杭州,後移家金陵,遊曆四方,廣交名士。清康熙十六年(公元1677年),複移家杭州,於雲居山東麓修築層園,約卒於康熙十九年。

李漁多才多藝,他的主要成就,在於他的戲劇理論、戲劇、小說,特別是戲劇理論方麵。由《閑情偶寄》中抽編“詞曲部”和“演習部”而成的《李笠翁曲話》一書,不僅是我國古代戲曲理論中最有係統的一本,也是最有理論深度的一本。尤為可貴的是,這些理論既不是因襲陳說也不是向壁虛造的,而是從他自己的創作實踐、演出實踐中總結、提煉出來的。具有獨創性和原創性。

李漁素有才幹之譽,世稱李十郎,家設戲班,至各地演出,從而積累了豐富的戲曲創作、演出經驗。他的戲曲論著從結構、詞采、音律、賓白、科諢、格局六方麵論戲曲文學,從選劇、變調、授曲、教白、脫套五方麵論戲曲表演,對我國古代戲曲理論有較大的豐富和發展。他所著的戲曲,流傳下來的有《奈何天》、《比目魚》、《蜃中樓》、《美人香》、《風箏誤》、《慎鸞交》、《凰求鳳》、《巧團圓》、《意中緣》、《玉搔頭》(以上十種合刻稱《笠翁十種曲》)等19種。

此外,有小說《無聲戲》、《十二樓》、《合錦回文傳》、《肉蒲團》等。李漁在金陵時,別業稱芥子園,倡議編輯了《芥子園畫譜》,流傳甚廣。《閑情偶寄》除戲曲理論外,還有飲食、營造、園藝等方麵的內容,足能反映他的文藝修養和生活情趣。

在浙江蘭溪夏李村,李漁與鄉人於清順治二年建且停亭,自撰對聯:

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

來者往者,溪山清靜且停停。

表現了他內心的恬淡。有一年李漁到揚州桃花庵遊覽。中秋之夜,好客的方丈與李漁同登繹經台賞月,並聯句作對。

方丈先出一上聯:“有月即登台,無論春夏秋冬。”

李漁對:“是風皆入座,不分南北東西。”

方丈又出上聯:“無盡山頭,到了山頭天又遠。”

李漁對:“月浮水麵,撬開水麵月還深。”

普普通通的自然現象,一經詩化,便使人感到格外優美。李漁有《笠翁對韻》,文詞巧妙,通俗易懂。書中天文地理,雨雪風霜,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市井百姓,農工漁商,無所不有,無所不包,按韻腳鋪排成華美的韻文,易記易背,朗朗上口,是聯句作對不可缺少的工具書。

在李漁的作品中,對茶事有多方麵的表現,每每有“茶情偶記”。《明珠記·煎茶》的劇情中,三十多名宮女去皇陵祭掃,途經長樂驛。這個驛站的驛官叫王仙客,聽說他的未婚妻亦在其中,便喬裝打扮,化妝成煎茶女子打探消息。王仙客坐擁茶爐煎茶,待機而行,恰逢其未婚妻要吃茶,他便趁機而得到了會麵。

在其中,煎茶和吃茶成了劇情發展的重要線索,茶,成了促進王仙客和其未婚妻情感的重要媒介。小說《奪錦樓》第一回“生二女連吃四家茶,娶雙妻反合孤鸞命”,說的是漁行老板錢小江與妻子邊氏有兩個極為標致的女兒,可是夫妻倆卻像仇敵一般。錢小江要把女兒許人,獨斷專行,邊氏要招女婿,又不與丈夫通氣。兩人各自瞞天過海,導致兩個女兒吃了四家的“茶”。“吃茶”,就是指女子受了聘禮。明代開始,娶妻多用茶為聘禮,所以,女子吃了“茶”,就算是定了親。

李漁在《閑情偶寄》中,記述了不少的品茶經驗。其卷四“居室部”中有“茶具”一節,專講茶具的選擇和茶的貯藏。他認為泡茶器具中陽羨砂壺最妙,對當時人們過於寶愛紫砂壺而使之脫離了茶飲,則大不以為然。他認為:“置物但取其適用,何必幽渺其說。”

他對茶壺的形製與實用的關係,作過仔細的研究:

“凡製茗壺,其嘴務直,購者亦然,一曲便可憂,再曲則稱棄物矣。蓋貯茶之物與貯酒不同,酒無渣滓,一斟即出,其嘴之曲直可以不論。茶則有體之物也,星星之葉,入水即成大片,斟瀉之時,纖毫入嘴,則塞而不流。啜茗快事,斟之不出,大覺悶人。直則保無是患矣,即有時閉塞,亦可疏通,不似武夷九曲之難力導也。”

李漁的生活當中,經常和友人相聚,因而免不了要在茶餘飯後,對茶壺品頭論足一番:“壺供真茶,正在新泉活火。旋瀹旋啜,以盡色聲香味之蘊。故壺宜小不宜大,宜淺不宜深,壺蓋宜盎不宜砥。”這些主流價值觀念一直深深左右著宜興陶人的製壺觀念,影響深遠。

25、蒲鬆齡路設大碗茶

清康熙初年的一個盛夏季節,在山東淄川(今屬淄博市)的蒲家莊大路口的老樹下,一位三十來歲的漢子擺了一個涼茶攤。他長得很瘦,開襟的粗布短衫顯現出這人家道的清貧。而這個茶攤除了一小缸粗茶、四五隻粗瓷大碗外,讓人納悶的是攤桌上竟擱著筆墨紙硯文房四寶,這與賣茶怎麼也不沾邊。這位瘦漢便是中國古典名著《聊齋誌異》的作者蒲鬆齡。

蒲鬆齡(公元1640~1715年),字留仙,一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山東淄川人,為清代文學家。蒲家號稱“累代書香”,蒲鬆齡出生時正值明末清初的大動亂之時,家道中衰,家境維艱。

蒲鬆齡一生刻苦好學,但卻屢試不第,不得不在家鄉農村過著清寒的生活,做塾師以度日。在艱難時世中,他逐漸認識到像他這樣出身的人難有出頭之日,於是他將滿腔憤氣寄托在《聊齋誌異》的創作中。至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年),這部短篇小說集已初具規模,一直到暮年方才成此“孤憤之書”。

《聊齋誌異》的故事來源非常廣泛,有出自蒲鬆齡的親身見聞和自己的虛構,還有很多則出自民間傳說,其中設置茶攤便是蒲鬆齡征集四方奇聞軼事的一個辦法。他將這個茶攤設在村口大路旁,供行人歇腳和聊天,在邊喝茶邊海闊天空亂聊中,蒲鬆齡常常捕捉到故事的題材和素材。

後來蒲鬆齡幹脆立了一個“規矩”,哪位行人隻要能說出一個故事,茶錢他分文不收。於是有很多行人大談異事怪聞,也有很多人實在沒有什麼故事,便亂造胡編一個。對此,蒲鬆齡一一笑納,茶錢照例一個不收。也不知道耗去了多少茶錢,蒲鬆齡攢集到許多故事素材,最後以自己豐富的想象和生活經驗,將許許多多牛鬼蛇神、妖魔狐仙充實成一篇篇小說。

蒲鬆齡以茶換故事一事又通過許許多多的行人傳播而名聞遐邇,於是又有許多人雖不曾喝過蒲鬆齡一口茶,卻紛紛將自己的珍聞捎寄給他。蒲鬆齡又幾經修改和增補,終於完成了這部不朽的文言短篇小說集。

蒲鬆齡久居鄉間,知識淵博,除寫作《聊齋誌異》外,他對有關農業、醫藥和茶事,深有研究,寫過不少通俗讀物,也算得是我國古代北方的一位茶學家。他的《藥祟書》中總結了自己在實踐基礎上調配的一種壽而康的藥茶方。他還身體力行,在自己住宅旁開辟了一個藥圃,種不少中藥,其中有菊和桑,還養蜜蜂。他廣泛收集民間藥方,通過種藥又取得不少經驗,在此基礎上形成藥茶兼備的菊桑茶,既止渴又健身治病。《藥祟書》中菊花有補肝滋腎、清熱明目和抗衰老之功效;桑葉有疏散風熱,潤肝肺腎,明目益壽之效;枇杷葉性平、味苦,功能清肺下氣,和胃降逆;蜂蜜具有滋補養中,潤腸通便、調和百藥之效。四藥合用,相得益彰,是一貼補腎、抗衰老之良方。

26、寒夜客來茶當酒

鄭板橋(公元1693~1765年),原名鄭燮,字克柔,號板橋,江蘇興化人,清代著名書畫家、文學家。卒於乾隆三十年,在“人生七十古來稀”的年代,73歲可以算高壽了,有人以為這和他喜歡喝茶有關。

鄭板橋能詩、善畫,又懂茶趣,善品茶,他在一生中曾寫過許多茶聯。在鎮江焦山別峰庵求學時,就寫過茶聯:“汲來江水烹新茗;買盡青山當畫屏。”

名茶好水,青山美景,使他難以忘懷,又都融入茶聯。他平生與墨有緣,又與茶有交,為此,又將茶與墨融進茶聯:“墨蘭數枝宣德紙;苦茗一杯成化窯。”聯中將“文房四寶”與茶和茶具聯在一起,活脫脫地再現了作者愛墨喜茶的心情。

鄭板橋還寫過一首宣傳越州(今浙江紹興)日鑄茶的茶聯:“雷文古泉八九個;日鑄新茶三兩甌。”另外,鄭板橋還為茶館寫過茶聯,在《題真州(今江蘇儀征縣)江上茶肆》中寫道:“山光撲麵因潮雨;江水回頭為晚潮。”

在家鄉,鄭板橋用方言俚語寫過茶聯,使鄉親們讀來感到格外親切。其中有一茶聯寫道:

“掃來竹葉烹茶葉,劈碎鬆根煮菜根。”

這種粗茶、菜根的生活,是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寫照,使人看了,既感到貼切,又富含情趣。他喜以天水煎茶,常飲“瓦壺天水菊花茶”,此茶質清味淡,可清除心肺之熱,這正是他的生活與人生觀的寫照。

作為“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曾當過十二年七品官,他清廉剛正,在任上他畫過一幅《墨竹圖》,上麵題詩:

衙齋臥聽瀟瀟竹,疑是民間疾苦聲。

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

他對下層民眾有著十分深厚的感情,對民情風俗有著濃厚的興趣,在他的詩文書畫中,總是不時地透露這種清新的內容和別致的格調。而茶正是其中的重要部分。

茶是鄭板橋創作的伴侶,“茅屋一間,新篁數竿,雪白紙窗,微浸綠色,此時獨坐其中,一盞雨前茶,一方端硯石,一張宣州紙,幾筆折枝花。朋友來至,風聲竹響,愈喧愈靜”,“從來名士能評水,自古高僧愛鬥茶。白菜青鹽粯子飯,瓦壺天水菊花茶。”描述了他粗茶淡飯的清貧生活,這正是他的生活與人生觀的寫照。

他所書《竹枝詞》雲:

湓江江口是奴家,郎若閑時來吃茶,

黃土築牆茅蓋屋,門前一樹紫荊花。

他的一首“不風不雨正清和,翠竹亭亭好節柯。最愛晚涼佳客至,一壺新茗泡鬆蘿”,曾得到了不少文人的共鳴。對鄭板橋而言,這種“寒夜客來茶當酒”、“書畫相伴”的生活,已是人生至樂。板橋還擅對聯,多有名句流傳:“楚尾吳頭,一片青山入座;淮南江北,半潭秋水烹茶。”

鄭板橋喜歡將茶飲與書畫並論,飲茶的境界和書畫創作的境界往往十分契合。清雅和清貧是鄭板橋一生的寫照,他的心境和創作目的在《題靳秋田索畫》中表現得十分清楚:

“三間茅屋,十裏春風,窗裏幽蘭,窗外修竹,此是何等雅趣,而安享之人不知也;懵懵懂懂,沒沒墨墨,絕不知樂在何處。惟勞苦貧病之人,忽得十日五日之暇,閉柴扉,掃竹徑,對芳蘭,啜苦茗。時有微風細雨,潤澤於疏籬仄徑之間,俗客不來,良朋輒至,亦適適然自驚為此日之難得也。凡吾畫蘭、畫竹、畫石,用以慰天下之勞人,非以供天下之安享人也。”

他的手卷《揚州雜記》,記述了一段茶緣,一段富有傳奇色彩的豔遇:

揚州二月花時也,板橋居士晨起,由傍花村過紅橋,直抵雷塘,問玉勾斜遺跡,去城蓋十裏許矣。樹木叢茂,居民漸少,遙望文杏一株,在圍牆竹樹之間。叩門徑入,徘徊花下,有一老媼,捧茶一甌,延茅亭小坐。其壁間所貼,即板橋詞也。

問曰:“識此人乎?”答曰:“聞其名,不識其人。”

告曰:“板橋即我也。”

媼大喜,走相呼曰:“女兒子起來,女兒子起來,鄭板橋先生在此也。”

是刻已日上三竿矣,腹餒甚,媼具食。食罷,其女豔妝出,再拜而謝曰:“久聞公名,讀公詞甚愛慕,聞有《道情》十首,能為妾一書乎?”

板橋許諾,即取淞江蜜色花箋、湖穎筆、紫端石硯,纖手磨墨,索板橋書。書畢,複題《西江月》一闕贈之。其詞曰:

微雨曉風初歇,紗窗旭日才溫,繡煒香夢半朦騰,窗外鸚哥未醒。蟹眼茶聲靜悄,蝦須簾影輕明。梅花老去杏花勻,夜夜胭脂怯冷。

母女皆笑領詞意。問其姓,姓饒,問其年,十七歲矣。有五女,其四皆嫁,惟留此女為養老計,名五姑娘。又曰:“聞君失偶,何不納此女為箕帚妾,亦不惡,且又慕君。”

板橋曰:“仆寒士,何能得此麗人。”

媼曰:“不求多金,但足養老婦人者可矣。”

板橋許諾曰:“今年乙卯,來年丙辰計偕,後年丁巳,若成進士,必後年乃得歸,能待我乎?”

媼與女皆曰能。即以所贈詞為訂。

明年,板橋成進士,留京師。饒氏益貧,花鈿服飾拆賣略盡,宅邊有小園五畝亦售人。有富賈者,發七百金欲購五姑娘為妾,其母幾動。女曰:“已與鄭公約,背之不義,七百兩亦有了時耳。不過一年,彼必歸,請歸之。”

江西蘿洲人程羽宸,過真州江上茶肆,見一對聯雲:“山光撲麵因朝雨,江水回頭為晚潮”,旁寫板橋鄭燮題。甚驚異,問何人,茶肆主人曰:“但至揚州問人,便知一切。”

羽宸至揚州,可板橋在京,且知饒氏事,即以五百金為板橋聘資授饒氏。明年,板橋歸,複以五百金為板橋納婦之費。常從板橋遊,索書畫,板橋略不可意,不敢硬索也。羽宸年六十餘,頗貌板橋,兄事之。

時年43歲的鄭板橋,正是懷才不遇的落拓之人,大約是藝術家的秉性使然,此間的他,仍不乏訪古探幽的雅興,在僻靜的鄉村,得茶書交訂,續成一段良緣。而饒五娘的貞守盟約,不為富貴所移的真摯情操,在板橋筆下也顯得格外動人。

27、才情茶思寫紅樓

曹雪芹是文學巨著《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名霑,字夢阮,雪芹是其號,祖籍遼陽,先世原為漢族,後來成為滿洲正白旗“包衣”人。曹雪芹是一位見多識廣,才氣橫溢,琴、棋、書、畫、詩詞皆佳的小說家,更是一名品茶高手,佳茗知音。對茶的精通,更是一般作家所不及。他在百科全書式的《紅樓夢》中,對茶的各方麵都有相當精彩的論述,光說到茶的地方就有二百六十二處之多!難怪有人說:“看了《水滸》想大碗喝酒,看了《紅樓夢》想煮泉飲茶。”

在《紅樓夢》中,曹雪芹提到的茶的類別和功能很多,有家常茶、敬客茶、伴果茶、品嚐茶、藥用茶等。《紅樓夢》中出現的名茶很多,其中有杭州西湖的龍井茶,雲南的普洱茶及其珍品女兒茶,福建的“鳳髓”,湖南的君山銀針,還有暹羅(泰國的舊稱)進貢來的暹羅茶等等。這些反映出清代貢茶在當時上層社會使用的廣泛性。

曹雪芹的生活,經曆了富貴榮華和貧困潦倒,因而有豐富的社會閱曆,對茶的習俗也非常了解,在《紅樓夢》中有著生動的反映。如第二十五回,王熙鳳給黛玉送去暹羅茶,黛玉吃了直說好,鳳姐就乘機打趣:“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這裏就用了“吃茶”的民俗,“吃茶”意為女子受聘於男家,又稱為“茶定”。第七十八回,寶玉讀完《芙蓉女兒誄》後,便焚香酌茗,以茶供來祝祭亡靈,寄托自己的情思。此外,《紅樓夢》中還表現了寺廟中的奠晚茶、吃年茶、迎客茶等的風俗。

曹雪芹善於把自己的詩情與茶意相融合,在《紅樓夢》中,有不少妙句,如寫夏夜的:“倦鄉佳人幽夢長,金籠鸚鵡喚茶湯。”寫秋夜的“靜夜不眠因酒渴,沉煙重撥索烹茶”。寫冬夜的“卻喜侍兒知試茗,掃將新雪及時烹”。寫妙玉用五年前收藏梅花上的積雪水,來烹老君眉茶,何其雅也。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寫到茶時,處處顯出濃重的人情味,即使是在人生訣別的時刻。晴雯即將去世之日,她向寶玉索茶喝;“阿彌陀佛,你來得好,且把那茶倒半碗我喝,渴了這半日,叫半個人也叫不著”,寶玉將茶遞給晴雯,隻見晴雯如得了甘露一般,一氣都灌了下去。當83歲的賈母即將壽終正寢時,睜著眼要茶喝,而堅決不喝人參湯,當喝了茶後,竟坐了起來。茶,在此時此刻,對臨終之人是個最大的安慰。由此也可見曹雪芹對茶的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