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縷陽光就要燦爛28(1 / 2)

生命的本質 最後一片綠葉

穀梅

誰能想到一片普通的葉子會把兩個人的情感連在一起呢?

那是我從軍以來到的第一個邊防連隊,也是我軍旅生涯最後一個讓人念念不忘的遠在天邊的連隊。

那裏不長樹,我們每天隻能欣賞風雪和塵土。連隊唯一的一棵樹是我們費盡心思從一百多公裏遠的村莊移植過來的梧桐。

每年一次的老兵退伍工作都在梧桐葉飄零的冬天舉行。進入11月,服役期滿的老兵喜歡聚在陽光下,數一片片被寒風刮落在地的葉子。

自從我由八班抽調到連部當文書後,工作明顯比以前繁瑣起來,我再也沒空陪老兵數葉子了。這一天,我剛統計完連隊新的花名冊後,便奉命對退伍老兵的行李進行安檢。

我是個特別受領導信任的人,平時對上級下達的各項任務都完成得十分出色。這次安檢事關重大,出了差錯,關係到連隊的榮譽,不僅退伍老兵上不了飛機,還要處分安檢人員。

於是,我把眼睛睜得比任何時候都大,仿佛一粒塵埃也躲不過我的視線,生怕一粒脫殼的“花生米”成為隱患。

安檢快要結束時,排在倒數第二的那個老兵拎著行李站在我麵前,神情很不鎮定。我請他打開提包接受檢査,他卻呆呆地望著我,那眼神像是在求我替他保守什麼秘密。憑經驗,我猜想他的提包裏可能有違禁物品,請他立即打開提包接受檢查。他緊張地瞟了我一眼,依然沒有打開包。我急了,立馬將此事向保衛股作了彙報。

保衛股火速跑來兩個高大的幹事,將這個退伍兵叫到了一邊査問。我小心翼翼地打開他的提包,物品逐件被我抖落在地。這些物品有藏藥、哈達、鬆耳石項鏈等。

其實,這些東西對於任何一個在青藏高原當過兵的人來說,算不上什麼違禁物品,許多老兵告別西藏都要買點回去,送人作紀念。我搜遍他的包中包,未能找到一顆哪怕是從地底下挖出來的生了鏽的“花生米”。最後,我把他的提包翻了個底朝天,誰也沒有想到,包裏居然會飄出一個信封,我拾起一看,信封上什麼字也沒寫。

風過無聲。

打開信封,我發現裏麵是一片用塑料袋保鮮的樹葉,樹葉中間貼著一張小照片,是個笑容可掬的女孩……事後,我才得知,就在這個老兵退伍前的一天,他的未婚妻死於乳腺癌。

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戰友們紛紛接過鑲在綠葉上的照片,表情很複雜。很快,照片傳到了營長手裏。正準備登車送退伍老兵前往機場的營長看見照片,突然一轉身抱著老兵哽咽起來:“我們,是我們對不住你呀……”原來,兩天前營長就接到老兵家裏發來的電報,說他未婚妻不行了。營領導在會上反複強調:“老兵退伍在即,誰也不要讓他帶著悲傷踏上歸途。”

沒想到,他早就得知自己的未婚妻患了絕症,直到連隊宣布退伍名單時,他也沒向任何人透露此事,隻是悄悄摘走樹上為數不多的一片綠葉安慰期待中的未婚妻。

送行的戰友知道老兵的心事後,情不自禁地抱緊了他。麵對一雙雙潮濕的眼睛,老兵異常平靜地舉起右手向大家敬了個軍禮:“親愛的戰友們,我就要離開軍營了,原本我的未婚妻是不允許我退伍的,她要我等著她上高原來看我們連隊裏種活的第一棵樹上的綠葉……”

聽了他的話,我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將所有物品整齊地放回老兵的提包裏。經過請示,連隊官兵一致同意,特批我將樹上最後一片泛綠的葉子摘下送給老兵的未婚妻。

那個冬天,所有的樹葉沒有枯黃,它們一直綠在我的記憶深處,綠在連隊每個戰友的心中。

心靈智語

兩情相悅,相濡以沫是我們每個人眼裏最珍貴的愛情。然而老兵和他的未婚妻多年來飽嚐相思之苦,本來以為幸福就要來臨的時候,卻又要經曆陰陽永隔的悲痛。一片綠葉裏,蘊含著老兵無盡的淚水與悲傷。但我們都相信,妻子在天之靈一定會說:軍功章裏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大地之聲(外五篇)

佚名

大地之聲

在鬆樹下午睡,我被鬆後寺廟的鍾聲喚醒。

鍾聲過後,一切又沉寂了,我看到一輪金色夕陽在遠處沉落,然後我聽到風的聲音、樹的聲音、草的聲音,還有小溪流過山澗的聲音,甚至夕陽下山都好像一個優美的長音。

我坐起來,仿佛那些聲音都是從我的左手流進,右手流出,在體內川流不息,我覺得自己是大地的一部分,鬆樹也是,連廟裏的鍾聲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