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花的靈魂
她隻讀到初二就流著淚輟學了,因為家裏實在太窮。
15歲那年,她便開始到省城打工,餐館服務員、擦車工、童裝工、送奶工、保姆……各種苦活兒、累活兒、髒活兒,已伴隨她走過了13年的青春時光。如今,她依然在一家快餐店打工,主要工作是送外賣,兼做刷餐具、摘菜等雜活,每天的工作量很大,月薪也隻有600元,可她很滿足,因為到了晚上,她可以到附近的大學圖書館看書,還可以悄悄地溜進某一個教室,坐在最後一排旁聽些喜歡的課。
28歲的她至今沒有戀愛,她說她現在還沒有考慮嫁人的問題,她不想走許多鄉村女子那樣的路――結婚、生子、養家糊口,一輩子拚命勞作,依然難免清苦。她想好好品味一下一個人的精彩生活:她現在與六個打工的小姐妹合租一間帶廚房的小屋,合夥做飯。她的手藝是最好的,即使活兒幹得多一點,她也不計較,大家都喜歡她這個“好姐姐”。
她愛美,喜歡打扮,會到地下商城精心挑選打一折出售的漂亮衣服,會給自己買一盒廉價的護膚霜,會買一副五元錢的太陽鏡。她也有一隻普通的花瓶,也向詩人李琦學習,裏麵從來不裝花,隻裝半瓶清水。問她為什麼,她的回答中詩意搖曳:那是花的靈魂,美麗的花,一朵朵地,開在我的眼裏,更開在我的心上。
沒錯,她還是一個喜歡詩歌的女孩,每月必買的一本雜誌是《詩刊》。這些年來,她讀過許許多多的詩歌,僅僅自己動手摘抄的就有厚厚的5個日記本。她說她現在已經嫁給詩歌了,她喜歡每天睡覺前都要讀一會兒詩歌,喜歡由著那些飽含情思的美麗詩句,帶著她走進一個個意境幽深的世界,沉醉於那些曼妙無比的詩情畫意裏。這時,所有的勞累和煩惱全都煙消雲散了,隻有無法言說的幸福簇擁著自己……
她也寫詩,雖然她的詩藝不高,還處在模仿階段,不少作品清淺、簡單,有的甚至近乎幼稚,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她寫詩的熱情,她始終在堅持著。她說讀詩是一種幸福的享受,寫詩也是一種幸福的享受,她的詩雖然現在還沒有多少讀者,連同屋的小姐妹們也不大喜歡,但她自己很喜歡就足夠了。她願意寫詩,為牆角那棵堅強的小草,為故鄉的小河,為遠方辛苦勞作的母親,為城市喧鬧的馬路,為早起的清潔工,為那些行色匆匆打工族……她說這些話時,臉上有一抹羞澀,還有一份認真,晶瑩的雙眸裏蓄滿的則是無暇的真誠和熱忱……
她叫郝燕,在我執教的那所師範大學中文係的選修課上,我偶然地認識了她。在將她的故事動情地講給我的學生後,我這樣由衷地感慨:“在這樣一個物欲滾滾的時代,一個還在為溫飽打拚的女孩,依然懷揣一份詩意生活的情懷,堅持把每一個簡單的日子都過得有滋有味,這樣的人生注定是富足的,也是令人羨慕的,因為她屏蔽了世間的許多嘈雜,不僅聽到了花開的聲音,她還看到了花的靈魂……”
是的,她看到了花的靈魂,相信我們也看到了,當我們在麵對這樣一位懂得詩意人生的女孩的時候。
她付給蓋茨一美元報酬
拖著兩個很大的行李箱,第一次走出鄉村的米莎太太,走進了候機大廳裏。環顧四周,尋覓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說好了要趕到這裏與她會合的侄子。她輕歎了一口氣,坐下來等侄子。
因為剛剛做過腎髒手術,她要比常人更頻繁地去廁所,可總是不見侄子的影子,她帶的許多東西雖然不很值錢,但都很珍貴,因為那是她給遠在都市裏的親朋們積攢了多年的禮物。她隻得一邊忍耐著,一邊焦急地東張西望。
“太太,需要幫忙嗎?”一個麵帶微笑的年輕人坐在她身旁。
“哦,不,暫時不需要。”米莎打量了年輕人一下。
身著休閑服的年輕人掏出一本書,旁若無人地閱讀起來。
“這個不守時的家夥,等一會兒非得批評批評他。”米莎太太開始在心裏埋怨起侄子來,後悔沒讓他一同來候機大廳。
又過了一會兒,米莎太太實在忍受不住生理的要求了,她向身旁的年輕人求援道:“請幫我照看一下行李,我去一趟洗手間。”
年輕人非常愉快地點頭答應了。
米莎太太很快便回來了,她感激地掏出一美元,遞給年輕人:“謝謝你幫我照看東西,這是你應得到的報酬。”
望著老人一臉的認真,年輕人回一聲“謝謝”,接過那一美元,放到了上衣兜裏。
這時,米莎太太那位西裝革履的侄子快步走到她跟前,剛要解釋自己遲到的原因,忽然他驚喜衝著老人身旁的年輕人喊道:“您好,蓋茨先生,你也乘坐這趟班機?”
“是的。”年輕人收起書,開始朝檢票口走去。
“哪個蓋茨?”米莎太太跟在後麵不解地追問道。
“他就是我常常跟您說起的世界首富、微軟公司總裁比爾·蓋茨先生啊。”侄子拖著行李箱,大聲地告訴米莎太太。
“哦,那我今天終於知道他成功的秘密了,我剛才還給過他一美元的報酬呢。”米莎太太滿臉的平靜和自豪。
“他真的接受了你一美元的報酬?”侄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沒錯,我很高興今天在候機的時候還有一美元的收入,因為我幫助這位太太做了一件很小的小事。”蓋茨回頭坦然回答道。
這絕對是一個讓人感慨不已的小故事——因為一份自然的認真,有些清貧的鄉村老婦米莎太太,和身家數百億美元的世界首富,彼此都很在意那區區的一美元,都讓那一美元超出了其本身的價值:在前者的眼裏,那是對一種勞動必須支付的報酬;在後者的心中,那是對一份真誠感謝必須回以的尊重。
沒有財富多寡的鴻溝,沒有身份尊卑的差別,兩人以簡單的方式,以超俗的坦然,告訴世人——無論是誰,都要樂於幫助別人也樂於接受別人的幫助,慷慨地付出勞動,並欣然地接受相應的報酬,財富才會不斷地流動起來,不僅僅是物質方麵的,還有精神層麵上的。
可愛的傻瓜
那年,17歲的他便因家境貧寒被迫輟學,來到城裏打工。
沒學曆、沒技術的他隻能幹別人不願意幹的髒活、累活和危險活,卻隻能拿很低的薪水。他對此似乎並不大在意,不管是去建築工地搬磚,還是攀高樓擦玻璃,他都樂嗬嗬地去做,從不吝惜汗水,從不偷工減料。他說:“人家看重的就是咱這一把力氣,不能省著不用啊。”
一次,他和幾個搬運工去給一個教授搬家。明明事先已講好了價格,可那幾個搬運“老江湖”剛搬了幾件東西,便故伎重演地要求教授再加一點兒工錢。教授不答應,那幾個人就磨磨蹭蹭地不願幹,甚至還擺出撂挑子的架式。教授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過來勸那幾個臨時湊到一起的同伴:“我們還是先把活兒幹好吧,別再難為人家了。”
“你小子在這裏做什麼好人啊?有能耐你自己去搬。”那個胖子大聲嗬斥他。
“不是我要做好人,我是說做人做事要厚道。”他據理力爭。
“你厚道,你就多幹一些,我們少幹一些,但工錢要拿一樣的。”幾個人譏笑著難為他。
“沒問題,我多幹一些。”他竟然爽快地答應了。
那幾個人故意刁難他的“逞能”,不僅把最重的幾個大件都讓他來扛,還把怕磕碰的冰箱、電視給等東西交給他來搬運。他一趟趟地樓上樓下地穿梭,累得雙腿直打顫,汗水濕透了衣衫,頭發濕得像在水裏洗過的一樣。
當他把最後一件東西搬進教授的新家時,他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連那份平均的工錢都接不住了。
教授感動地要塞給他二十塊錢小費表達心意,他搖頭謝絕了:“說好的,是多少就是多少,不能多收的。”
那幾個同伴便笑他太傻了,說他的腦袋裏灌水了,太不會辦事了。
他不置可否,坦然地走了。每次幹活,仍是特別賣力氣,隻為掙一份心安理得的工錢。
冬日的一個早上,他正在落雪的人行道上急急地走著,他要先去郵局給家裏有一筆錢,然後去接一個同鄉介紹的一份好活兒。忽然,他看到一台沒有牌照的小車將一位老人刮倒在路邊,肇事的小車飛快地溜走了,隻留下昏迷的老人躺在地上。過往的路人生怕沾惹麻煩,紛紛躲到一邊,隻有他趕忙跑過去,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把老人送到了附近的一家醫院,並掏出了兜裏的錢把老人送上手術台。
老人的家人趕來後,以為是他惹的禍,非但沒有感謝他,還要讓他拿醫療費。而這時,被摔成腦振蕩的老人也不能幫他說明真相。他百口莫辯,委屈得眼淚都出來了。爭執了兩天後,恰巧一位當天的目擊者來醫院,把當天的事情經過告訴了老人的家人。
老人的家人羞愧難當,他們說沒想到一個打工者會做這樣的好事,忙拿出一筆錢來答謝他。他拒絕了:“碰上這樣的不幸,你們心情不好,我能夠理解。再說了,我做這件事可不是為了讓你們感謝的。”他一身輕鬆地離開了醫院。
同鄉知道他為救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不但丟掉了一份好活兒,還受了一頓冤枉,直笑他太傻了,簡直是天下難找的傻瓜。
他卻嗬嗬地笑著,一臉的無悔無怨:“傻就傻吧,反正我沒做錯事。”
如今,他依舊是那座城市裏辛苦的打工者,依然喜歡犯傻,做了很多叫人搖頭的“傻事”。
有一天,他幫一個逃債的老板看庫房,凍傷了雙腳,被送進了醫院。一位記者報道了他的事跡,他的名字和照片上了那座城市非常有影響的晚報。於是,他成了那個嚴冬裏給人們帶去溫暖和感動的人。人們都說他像電影《天下無賊》裏的傻根,傻得親切,傻得可愛。
再後來,他被打工所在的那座城市評為“十佳打工者”,戶口遷進了城市,還被一家大公司錄用了,有了一份體麵且收入穩定的工作。
他是我的鄉下鄰居陳大軍。他的經曆告訴我們――有些傻,其實是真正的聰明。厚道地做人做事,可能會吃虧一時,但不會永遠吃虧。就像陽光有時會被遮擋,但它溫暖的照耀總會被感受到的。
有些美麗需要錯過
在師大讀書時,有個叫欣欣的女孩因讀了我報刊上發表的詩歌,天真地給我寄來許多愛的信劄,我知道她是一個漂亮、清純的女孩,卻沒有接受她的愛,因為她當時還隻是一名高三學生,我覺得在那個如花的年紀,我們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但不包括涉足愛河。
於是,我說——我們還年輕,讓愛情在路上再走一段時間吧。
也許我過於理智的冷淡,讓欣欣自尊心受了很大的傷害,此後她便再不曾給我寄來片言隻語,仿佛我們已是陌路人。而我也在短暫的悵然後,全身心地投入讀書、寫作之中,且頗有些讓大家讚賞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