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花叫不謝11(2 / 3)

初中一畢業,她便開始年複一年地伺弄那幾畝責任田。20歲那年,她聽從父母的安排出嫁了。她嫁的那個男人懶惰又好喝酒,還時常粗野地打她,打得她身上紫一塊青一塊的,讓人看了心疼。

在一個炎熱的夏日,她那喝醉了酒的男人,失足跌落到村外的一條小河裏溺水而亡。後來,她又嫁給了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安穩日子沒過上一年,她的第二個丈夫又不幸在翻山抄近路回家時,被采石場突然炸響的啞跑掀起的石頭,砸中了太陽穴,連半句遺言也沒留下,就匆匆地撒手而去。

這時,她已是兩個女兒的媽媽,小女兒剛剛滿月。守著兩間破產草房,加上一大攤子外債,日子窘迫得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蒼老十多歲。

村裏有人背後說她命硬、克夫,她也惶惑:自己的命咋這麼不好?怎麼連一份艱難日子也不讓自己支撐下去?

偏偏在這個時候,更大的不幸又降臨到了她的頭上——她被檢查出患了嚴重的肝炎,醫生叮囑她一定要少幹重活,還要抓緊時間治病,要不然,恐怕……麵對那冰冷的診斷書,她欲哭無淚。

在那個飄雪的冬天,她木然地徘徊在村邊的冰河上,心冷得如拂麵的凜冽寒風。是女兒那一聲聲急切的呼喚,讓她揩去眼角的淚水,拖著沉重的身子走回家中,點燃潮濕的柴禾,給漆黑的小屋添一份暖意。

這個春節該怎麼過呢?無法揮去的愁緒纏繞在她的心頭。

傍黑時分,村長大聲嚷嚷著,給她送來一張寄自美國的賀卡。那是一張十分精致的賀卡,上麵畫了一塊大大的奶酪,還有兩行充盈著詩意的話語——真情如奶酪,芳香永遠飄逸在歲月的深處。

哦,是那個不曾忘懷的他寄來的漂亮賀卡。他的一語簡單的問候,宛若一縷溫馨的春風,吹入她幾欲絕望的心田。捧著賀卡,她的眼角一陣灼熱——這麼多年了,難得他還記得她這個同學,記得給這個藏在山旮旯裏的“醜小鴨”,送上一份真誠的關心和祝福。

“媽媽,這是什麼?”四歲的大女兒指著賀卡上的奶酪問道。

“這是奶酪,很好吃的一種東西。”其實她也隻是聽說過,從未品嚐過奶酪的滋味。

“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吃到奶酪呢?”女兒的眼睛裏閃著渴望。

“會的,我們會吃到奶酪的,媽媽一定讓你們早點兒吃上奶酪。”她緊緊地把一雙女兒攬在懷裏,一個熱烈的希望開始在心頭蕩漾。

沒錯,就是那突然而至的一張賀卡,那一語久違的問候,讓她驟然感覺到被關切的溫暖,感覺到眼前的生活遠非自己想想的那樣糟糕,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著她去做呢。

一番思慮後,她拿出家中全部的積蓄——50元錢,買了兩對種兔,開始圓一個大大的、又是真切無比的夢。她的勤勞和堅毅,終於感動的上蒼。 三年後,她成了全縣有名的“養兔大王”,100多平方的大房子蓋了起來,銀行裏的存款已突破了十萬元,她的病也在北京徹底地治好了。

那天,她領著兩個女兒,走進了省城的一家精品美食屋,第一次“奢侈”地買了兩大盒奶酪,母女三人歡欣地品嚐了起來。

真是味道好極了!那股特有的芳香,隻有她才能品味出來。

坐在布置得漂亮的臥室裏,擰亮台燈,她再次打開他寄來的那張賀卡,輕輕地撫摸著那塊誘人的奶酪,她眼睛濕潤,喃喃自語道:“謝謝,謝謝老同學,是你冬天裏的那一句溫暖的問候,才讓我擁有了今天的這一切……

數年後,他偶然地得知自己當年不經意地寄出的一張賀卡,竟然改變了她後半生的命運,他不禁深深地感動了,他決定:從此以後,一定想著時常給遠方所有的朋友,都寄上一份真誠的問候與祝福。

這是我最近在回鄉的列車上聽到的一個真實的故事。在細細地品味時,我驀然發覺:在我們平凡瑣屑的生活中,多麼需要那樣濡染心靈的情感奶酪啊。如果人人都能慷慨地饋贈他人一份真情,那麼我們眼下的日子裏,又該增添多少奶酪一樣的芬芳呢……

讓心中時時充盈著愛意

那天,到一所很閉塞、落後的山村小學采訪,我在欽佩那位四十出頭的學校唯一的女教師所取得的感人的業績之餘,更驚訝的是——繁重得令人難以想象的超負荷的工作,連醫生都束手無策的頑疾,再加上接二連三的家庭的變故,都沒有褶皺她的肌膚,沒有留下點滴的憔悴的影子,她那紅潤的、泛著青春光澤的容顏,簡直與我們常在電視上看到的廣告中的畫麵,沒有什麼區別。

我不由得脫口問道:“你有駐顏秘方吧?”

她莞爾一笑:“有啊,就是讓心中時時充盈著愛意。”

“讓心中時時充盈著愛意”,我輕輕地重複了一遍,不由得怦然心動:心存愛意,原來正是我們苦苦尋覓的挽留青春的秘訣啊。

記得在一個落雪的冬日,我在一個末等的小站候車。天黑下來了,因火車誤點,本來就稀少的幾個等車的人,也陸續地走開了。我百無聊賴地將一本雜誌翻爛了,看看表,離車進站還有兩個多小時,便把書蓋在臉上,躺在座椅上打起瞌睡來。

迷迷糊糊中,我的腿被一根木棍碰了一下。睜開惺鬆的眼睛,發現一個衣著破舊的拄著雙拐的男人站在麵前。我以為碰上了一個不識趣的乞討者,正要發火,忽見他“阿阿阿”地打著啞語,用手指指我,又指指候車室牆壁上的石英鍾。

哦,火車快要進站了。我恍然明白了,原來他是在用那種方式來提醒我,別誤了車次。

我心裏熱呼呼的,朝他感激地點點頭。他如釋重負地走了,我的目光追了他好遠好遠。

漫長的旅途中,我的眼前一再浮現那個陌生的殘疾人身影,浮現那充溢著溫暖的眼神。一時間,胸中溫馨嫋嫋,不絕如屢,不由得拍額慶幸,無意間便遇到了一顆雖遭身不幸、卻滿腔愛意絲毫未泯的金子般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