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花叫不謝12(1 / 3)

愛是一勺鹽

我一直渴望著擁有一份轟轟烈烈的愛情,就像那些文學經典中的主人公一樣,愛得純潔,愛得浪漫,愛得忠貞,愛得蕩氣回腸,愛得淋漓盡致……然而,在我的芳華歲月裏,隻有過曇花一現的愛的歡欣,更多則是失落、惆悵和無邊的寂寞,心中不時地湧起的是愛的隱隱疼痛,我不禁困惑:為什麼那些憧憬中的美好愛情,總像美麗的水中月、鏡中花,可望不可即呢?

那天,再次失戀的我獨自坐在窗前,又在暗暗慨歎自己與愛無緣。不經意地抬頭,看見白發蒼蒼的祖母正拿著一把水靈靈的小白菜,坐在門前老榆樹斑駁的蔭影裏,戴著老花鏡,像在做著一件神聖無比的工作,細心地摘去白菜帶斑點兒或發蔫的葉子。

我知道,她又要給祖父熬自己最拿手的清水白菜湯。在我的印象中,祖父祖母的日子過得實在太普通了,普通得似乎隻需幾句話就可以概括出來。他們一輩子辛辛苦苦地勞作,好不容易賺來的一點兒錢,大都用於供兒女們讀書、成家立業了,他們的衣食常常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即便現在兒孫們多已很有出息,生活條件已大有改善,可他們依然喜歡把日子過得簡簡單單。他們說早已習慣這樣了,改不了了。

我曾問過至今仍不失美麗的祖母是否後悔嫁給祖父,一生賢淑的祖母笑著:“怎麼會呢?你問他後悔過麼?”

我心存疑慮地再去問祖父,他的回答竟和祖母一樣,甚至連說話的神色都一模一樣,幹脆而自信,似乎他們擁抱的愛情和生活都是幸福無比的。

再次走進祖母的小屋,看著她又在認真地做著那被祖父多次嘖嘖讚歎的清水白菜湯,我又禁不住好奇地問:“祖母,您覺得自己這輩子真的擁有幸福的愛情嗎?”

祖母笑著一點我的腦門:“傻孩子,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那還用問麼?你難道看不出來?”

“可是,我感覺到您和祖父隻是在過著波瀾不驚的日子,一天天簡單地重複著,很難找出多少值得一提的愛的動人情節啊。”我想說,有些木訥的祖父從來不會對她有“我愛你”這樣親昵的表白,更不會有情人節浪漫的送花,甚至他恐怕連她生日是哪一天都不記得了,因為我從未聽說他給祖母買過什麼生日禮物。

祖母沒有立刻反駁我,隻是用勺子輕輕攪動砂鍋裏青翠的白菜葉,升騰的熱氣迎麵而來,她的眉宇間寫滿孩童般的歡喜。

“我想,您和祖父的愛情實在是太平淡了,平淡得有些乏味了。”我忍了許久的心裏話猛然脫口而出。

祖母馬上搖搖頭,她拿過那個碰了一道深深裂痕的古董般的鹽罐,取了一勺晶瑩的食鹽,舉到我麵前:“孩子,這一勺鹽,你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你不能直接把它吃下去。現在,我把它撒到湯裏麵,一會兒它便溶化得沒了蹤影,而這一鍋毫不起眼的菜湯很快就變得有滋有味起來。什麼是愛呢?愛就是這樣本身味道很濃的一勺鹽,不是用來直接吃的,而是要把它適時、適量地撒到菜或湯裏麵,讓它把每一道菜和湯調配得鹹淡適宜、美味合口……”

雖說祖母形象的比喻不無道理,我也似有所悟,可我仍覺得祖母和祖父的愛過於清淡了。

祖母在八十五歲那年的冬天,不慎在雪地裏跌了一跤,造成了大腿骨折。躺在病床上的祖母,像個調皮的孩子似的,不用我父母、叔叔、姑姑們去護理,甚至不大喜歡吃他們送來的飯菜,非要堅持吃祖父做的飯菜。而一向笨手笨腳的祖父,竟然在祖母近乎手把手的細心指點下,像一個認真的小學生一樣,在廚房裏有模有樣地忙碌起來。菜炒鹹了,他就羞愧地搓著圍裙不住地檢討,菜炒淡了,他就趕緊再去添鹽。在祖父精心照料兩個月後,祖母可以下地活動了。這時,平素不大愛做家務的祖父,已變成了廚房裏一把好手,居然把菜炒得形、色、味俱佳,令我們這些晚輩不禁刮目相看。

春光明媚的早晨,看到祖父和祖母相攙著從早市回來,每人手裏拎著一袋新鮮的蔬菜,說說笑笑地走進小區。想起他們不知不覺間已經這樣牽手走過了金婚紀念日,依然從容地走在他們很少為人們察覺的幸福之中。恍然,我想起了祖母的那句“愛是一勺鹽”的比喻。

是啊,祖父和祖母的愛情和婚姻一直都是這樣的平平淡淡,似乎很難成為我那些精美的愛情故事中的一個章節,但誰又能說他們沒有幸福的愛情呢?真的,很多的時候,愛不是豪華、精美的大餐,愛隻是一勺有著神奇魔力的鹽,誰都可以用心和智慧把它撒到生活裏麵,讓它自然地溶化在每一個平淡無奇的細節裏。那樣,即使是如清水白菜一樣的簡單的生活,也會被愛經營得有滋有味,久久地芳香飄溢。

記住曾經的愛

朋友曉丹來到家中,開口便決絕地宣布:“不能再過了,這回非得跟他離婚不可。”

妻子忙拉過兩眼哭得通紅的她坐下來,倒杯水遞到她手中,不解地問她:“過得正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鬧到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