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還和自己好端端一起談佛論道的慧真,竟然,竟然……
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顫動了兩下,顫聲說道:“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昨夜我還和主持大師一起聊天,怎麼,怎麼會……”
淚水順著臉頰流淌,小沙彌哽咽的說道:“淩晨四更,主持大師突然將我們都召集在靈骨殿中,告訴我們他坐化在即,命我們將慧善大師招來。五更時分,大師就圓寂了!”
噔噔噔連退數步,衛恒依舊是一臉的迷茫之色。突然間他一聲淒厲長嘯,嘯聲中帶著一種莫明的悲哀和傷感,直若衝宵。身形如流光電射一般,衛恒飛撲至山頂,衝進了靈骨殿中。
隻見慧真的法體寶相莊嚴的坐在正中,臉上依舊帶著那種溫和的笑意,仿佛快樂無比……
衛恒撲通一聲跪在慧真的法體之前,淒厲的一聲悲嚎,“師父……”
話未出口,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刹那間,衛恒已經明白了慧真的死因。回想昨夜慧真和他的談話,就已經隱隱帶出了他的決定!
挑動楊陀和樂清河之間的爭鬥,本來沒有什麼錯誤。但是衛恒將楊陀的祖墳毀去,稼禍給樂清河,手段就有些陰損。如果此事傳出去,那麼對衛恒今後的聲譽將會有極大的影響。衛恒已經不是以前的風城少年,他已經成為了升龍帝王,就算他現在不動手,但是這件事情始終在他的心中是一個陰影。說得不好聽些,如果那一日衛恒突然覺得慧真多餘了,那麼很有可能會對整個臥佛寺下手!
如今慧真死了,臥佛寺再也不會有任何的威脅……
回響昨夜的夢境,衛恒突然明白了,當他坐在帝王龍椅的刹那間,他注定要成為一個孤家寡人!但是,這是他所希望的嗎?
衛恒跪在慧真的身前,哭泣不停,他的大腦中此刻已經麻木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經顯得不再重要……
“皇上!”一個雄渾的聲音在衛恒的耳邊響起。抬起頭,衛恒透過朦朧的淚眼,在他的麵前不知何時站立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僧。那老僧的神情平靜,絲毫沒有半點的波動,他看著衛恒,眼中透著柔和的光芒。
“大師是……”衛恒剛一開口,頓時想起來了自己的身份,扭頭看去,卻不由得一愣。原本站滿了僧人的靈骨殿,此刻竟然靜悄悄沒有半個人影。出了他和眼前的老僧,再就是慧真的法體。
“老衲慧善,乃是慧真師弟的師兄!”老僧平靜的開口。
慧善,衛恒聽慧真講過這個名字,但是眼見這個老僧,卻不由得一愣。這老僧的麵孔顯得十分的蒼白,全無半點的血色。與慧真不同,老僧的神色有些疲憊,或者說是極端的疲憊,沒有半點得道的風采。衛恒呆呆的看著慧善,好半天才艱澀的說道:“大師已經知道了朕的身份?”
慧善微微點頭,“今日淩晨,慧真師弟突然著寺中僧人將老僧找來。他告訴老僧他坐化在即,要老僧接手臥佛寺主持一職。而後就撒手圓寂了……”
從老僧的語氣中,聽不出絲毫的悲傷之色,仿佛慧真的死十分平常,但是聽在衛恒的耳中,卻變得格外的怪異。他看著老僧,好半天才開口說道:“不知慧真師父有沒有留下什麼話給朕?”
慧善搖了搖頭,“慧真師弟走得匆忙,沒有說很多。他隻是著老僧告訴皇上,與其等待,忍耐,不如破釜沉舟!”
“師父……”衛恒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他看著麵帶笑容的慧真法體,低聲的呢喃著:“多謝師父,朕絕不會讓你失望!”
說罷,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慧善,突然間冷冷的開口道:“大師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愁苦,師父一去,這臥佛寺的主持想來也非大師莫屬了!”
“嗬嗬,皇上你誤會了,出家人斷絕七情六欲,早就沒有了什麼感情。慧真師弟坐化,對我們來講雖然是死亡,但是對他而言,未嚐不是一次新生。佛家生死輪回,本來就是平常事,何必表露那惺惺之態。老僧已經安排慧真師弟的弟子接任主持之位,老僧在法事完成之後,還有要務去做,馬上就要離開了!”
衛恒聞聽一愣,臉上頓時露出慚愧之色,他想起慧真和他說過,眼前的老僧乃是慧真的師兄,慧真的主持之職,也就是這老僧所讓。想到這裏,他雙手合十,對慧善深深一禮,“大師包涵,是朕失言了!”
慧善嗬嗬的笑了,“皇上不必在意。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就請皇上離開吧。慧真師弟的法體過一會兒就要焚起,其骨灰舍利,都會存放這靈骨殿中,將來待皇上平定了一切之後,不妨再來!”
衛恒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他扭頭向殿外走去,當走到大門前的刹那間,他又停下了腳步……
扭頭再次看了一眼慧真,仿佛是要將慧真的容貌記在心中一般。然後一聲長嘯,身形如電,驟然直射山下。
看著衛恒消失的背影,慧善突然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