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戌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夜是這麼冰涼徹骨,冷得尉杉直打哆嗦。
“快,快,拿毛巾來!”戌天明剛喊道,就有一個小女孩飛奔過來。
她就是戌家的女兒,戌壹。
她動作輕柔地給尉杉擦頭發,雨水刮了一臉,她心疼極了,動作放得更加輕柔。
尉杉抿著唇不發一語地看著戌壹,她握緊小拳頭不想自己再顫抖,可是冷意襲遍全身讓她控製不了,突然地被抱緊,隻聽那個小女孩說:“姐姐,不冷。”
這一聲之後尉杉的心底徹底瓦解,十歲的孩子再如何的堅強也抵不過在雨夜裏等不到父親回家的事實,她在戌壹懷裏放聲大哭,哭得是那樣傷心與絕望,仿佛已是被全世界拋棄了般,仿佛她的天已經塌了。
戌壹的小手不斷拍撫著尉杉因哭泣而起伏的背,小小的她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大哭而嚇壞,也是從那時起她們之間相互汲取最多的是溫暖。
眼淚會被擁抱住,直到全部將對方的悲傷融化進自己的身體內,為止。
“杉杉乖,不哭,今天已經很晚了,先睡覺好不好?”戌天明的妻子方怡溫柔地摟住尉杉,她看見自己的女兒也是眼圈紅紅快要哭下來了。
“杉杉跟壹壹一起睡好不好?”戌天明將兩個孩子的手疊在一起,“壹壹,帶杉杉回房間。”
尉杉睜著濕漉漉明亮的眼睛看著戌天明,嘴唇開了又合,還是什麼話都沒有問。她默默地跟著戌壹回房,淚水在垂頭的時候又啪嗒啪嗒的掉落下來。
戌壹伸出手接過眼淚,溫熱的淚水淌過指縫灼了她的掌心,她是第一次覺得原來眼淚是這麼燙人,原來有一種哭泣並不是因為自己調皮挨打,考試沒有合格,或者穿不到漂亮的小裙子。後來她才知道,哭泣是一種本能,是出於內心的反饋。當內心有多煎熬的時候,眼淚便有多灼人。
戌壹的房間很小,隻夠擺一張小床和書桌,還有一個小的書架。她脫下自己的睡衣給尉杉換上,不好意思地撓頭,“我想給你拿幹淨的衣服,但是穿在身上會涼,剛才你淋了雨感冒就不好了呢,還是穿我的吧,很暖和哦,有我的體溫呢!”
“謝謝。”真的是帶有暖暖體溫的睡衣,尉杉坐在床沿上輕聲道謝。
“不客氣!”戌壹擠去尉杉身旁,豪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爸告訴我你比我大一個小時,聽說我們還在同一家醫院出生的呢!”
尉杉點點頭,老爹今天和她說起過,想起老爹她鼻子一酸淚水滾在眼眶裏麵,她的老爹呢?
“媽說我睡覺不安分,老是喜歡踹被子,我讓你睡裏麵,這樣就不會把你踹去床底下了!”戌壹拽了自己的衣袖給尉杉擦眼淚,“所以你不要哭,我每天都讓你睡裏麵,書桌你先用,你做完功課我再做,書架也給你用,我的都是你的,我的爸爸就是你的爸爸,我的媽媽就是你的媽媽!”
戌壹說到激動處竟然比尉杉先哭了下來,她“哇”地一聲嚎啕大哭,撲去尉杉身上抱著她含糊不清地說:“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戌天明和妻子聞聲進屋來,看見自家女兒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叫著尉杉不要哭自己卻先哭得稀裏嘩啦。
“壹壹,不是說睡覺了嗎?怎麼哭了呢?”戌天明蹲下身輕聲哄道:“乖,不哭了,明天可是要變成大熊貓了。”
戌壹哭得不依不撓,抽泣著說:“爸,怎麼樣才能……讓姐姐笑?”
戌天明歎了聲氣,要他怎麼對女兒說呢,笑這件事如果不是發自內心的就不叫笑,那一定笑得不好看。
尉杉也在抹著眼淚,本來就因為老爹不見了的事情而傷心至極,此刻又看見第一次碰麵的戌壹這樣為自己哭,她小小的心髒承受著無限大的悲傷。
她揉了揉眼睛說:“壹壹,我們睡覺吧。”
戌天明拍了拍尉杉的頭,輕聲寬慰:“杉杉,什麼都不要多想,好好睡覺。”見尉杉點了頭,他才關上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