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換屆了,你就沒點什麼想法?!”今天是星期天,好不容易睡個懶覺,黑子貓在被窩裏,一動不動。一大早,隻聽見媳婦桂花在不停地嘮叨。
“女人家,懂什麼?該幹嗎幹嗎去!”黑子一慣反對女人參政。
“我不懂?就你行?你這鄉長都幹兩屆了,還是個鄉長。看人家紮毛,比你晚都當書記了,你呢?!”桂花快人快語,還嘴從不給麵子。
這話紮在了黑子的心坎上,黑子一時語塞。他何嚐不清楚,紮毛靠他一個在縣委組織部當副部長的遠房表叔,前年從鄉黨委副書記直接提拔為黨委書記,自己原來的下級成了現在的頂頭上司。
說心裏話,他和紮毛是光腚長大的朋友,紮毛發小就調皮搗蛋,雖然腦袋瓜兒很靈光,但參加工作後一直不怎麼樣。前些年,每每因不得誌而怨天尤人,工作不安心,曾被縣上領導大會點名批評過一次,差點免了他的職,還是自己出麵協調才幸免於難。
說實在的,紮毛並非朽木,如果利用好了,還是一良才。所以當鄉長這些年,黑子給了紮毛不少關照和方便,在領導麵前為紮毛打圓場,替他說了不少違心的“好話”不說,還極力推薦他,希望把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何曾想到,天地輪回翻了個個兒。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一個遠房表叔改變了紮毛的命運。
正思索間,隻聽門外犬吠,有人喊道:“老官,還睡懶覺呢,該起床了。”
沒當書記前,紮毛是黑子家的常客,兄弟倆時常在一起整兩杯兒,嘮嘮嗑。來的次數多,狗也認人,哪怕是黑夜,紮毛到黑子家,也是來去無聲。足見紮毛當書記這兩年,很少來黑子家,狗汪汪直叫個不停。
一聽是紮毛的聲音,黑子翻身起床,畢竟是多年朋友,何況人家現在是書記。
“錢書記,有什麼事嗎?”黑子邊穿衣服,邊應和。他猜想一定是哪裏又出什麼事了,不然紮毛是不會一大早就來登門的。
“沒什球事!”紮毛打著哈哈。
要是從前,紮毛來了,桂花把鄉長夫人的架子是撐得很圓的,板凳自己找,喝水自己倒,還時常拿人紮毛開蒜、逗樂子。現在今非昔比了。桂花為黑子不服氣,態度轉變難免有個適應的過程,雖做出畢恭畢敬的樣子,其實心裏並不燙熱。她忙不停地給錢書記沏茶,絲毫看不出怠慢的意思。
“是不是六一井出事了?我前天才去過,找到冉礦長辦了招呼的。那礦問題多了,堅決要停,不停要出事……”最讓黑子睡不好覺的就是煤礦安全問題。
“老官啊,別太緊張,沒事兒。我來是想讓你跟我進趟城,去嗎?”紮毛的笑明顯帶著詭秘。
“進城?幹什麼?”黑子一頭霧水。
“老官啊,你真睡得著?這要換屆了,人家鋪天蓋地跑關係,聽說都活動到中南海了。哪象你,蒙著鋪蓋睡大覺,還不抓緊活動活動去?!”紮毛看在和黑子多年私交和前些年關照自己的份上,半帶調侃半認真地說,其實是特地來點撥黑子的。
“就是嘛,錢書記,還是你腦子靈,給我們黑子洗洗腦。”看到紮毛一番好意,桂花湊上來獻殷勤。
在紮毛的好說歹說和桂花的軟磨硬泡下,黑子終於答應跟紮毛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