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進城(3 / 3)

紮毛並不記懷程總與黑子喝了一滿杯,而與自己卻隻喝了一小口。為了辦成事,就不能有那麼多講究。

三杯、兩杯下肚,七杯、八杯入胃,李老師已麵帶紅潤,顯得更是嫵媚了,程總也喝得興致挺高。

趁著李老師上洗手間的空隙,紮毛掏出了一包東西,塞給了程總。

“程總,一點見麵禮,這是我和官鄉長共同的心意,請收下,其他以後再說。”紮毛故意把“共同”二字說得很重。

“這不是從鄉上出發時財政所長塞給紮毛的那個包裹嗎?”黑子心裏念叨。

程萬通看也沒看,放進了身後的大皮包裏。

“我的想法是交通,修路我在行;如果不行,城建也可以;再不然,民政也要得。我走後,老官就做個書記吧,他也該上了。”紮毛終於道明了真實意圖。

黑子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木然蹙在那裏,他隻怪紮毛事先也沒與他通過氣。他要早知道這樣,是絕不會來的。看著這些烏七糟八的東西,就有些惡心。鄉裏拖欠修路的工程款還一大筆沒還呢,天天催帳的人排長隊,不知紮毛從哪兒弄的這些錢,連他這當鄉長的都不知道。

莫非是民政上的錢?天哪,那可是群眾的救命錢!救災款紮毛也敢動,膽子也忒大了!上麵追查起來怎麼辦?紮毛這不是拉自己下水嗎,不行,得阻止他,不能這樣蠻幹、瞎幹。

可錢已經進了程總的大皮包,怎麼辦呢。

不容黑子多想,紮毛似乎已經猜出了黑子的心思,寬懷道:“老官,想什麼呢,有什麼事,回去再說,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清楚?!”

程萬通和李昭君儼然一對兒熱戀的情人,手挽手地上了樓上的房間。

送走程萬通和李老師,黑子就要找紮毛理論。紮毛還沉浸在自己這次聚會的精心安排和布局中,自鳴得意著呢,根本聽不進去黑子的嘮叨。

“錢書記,這是原則問題,你倒給我說說,你剛才送的錢哪來的?”黑子義正嚴詞,非要刨根問底。

“老官啊,你怎麼這麼死腦筋。你說,我這不都是為你好!你都幹那麼些年鄉長,得到了什麼?還是個鄉長!這次機會來了……”紮毛眯著醉眼,有意回避。

“老錢啊,民政的錢動不得。你不說明白,我就到紀委去說明情況,反正我是幹淨的。”黑子急了。

“不是民政的錢,行了吧。你放心,我是不會害你的,我倆,誰跟誰呀!都這麼些年了,你還不了解紮毛我?我,雖然有些不務正業,但原則還是有的。”紮毛沒想到,黑子根本不領情。

“那是什麼錢,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讓你出這個房間。”黑子使出了拗勁,這一手紮毛深有領教。

“拗黑子,我真服了你了,又來了不是?實話告訴你吧,是冉礦長給的。”紮毛有些醉了,沒幾下就繳械投降了。

“冉礦長?多少?”

“十萬。”

“紮毛,你好糊塗啊。我已通知他停產,你卻拿了他的錢,他能停嗎?”

“隻要上麵不來查,讓他生產個把月,沒事的。”

“說得輕巧,死了人怎麼辦?開玩笑?”

“我負責,行了吧。你我總得為自己前途考慮嘛。要換屆了,這次機會錯過,你我都老了。你說,你今年多大了?42!42啊!還能幹幾年!不抓緊爬上去,就得下課。下課!知道嗎?老官,政治是殘酷的,幹了這些年鄉長,還沒整明白?!反過來說了,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桂花、孩子想想吧。難道你想在那旮旯呆一輩子,受一輩子活罪啊。幹幾年,進了城,也好有個養老的地方,有個舒適的環境吧。你,你別糊塗了。”紮毛被黑子折騰了許久,酒也醒了許多,對黑子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誰都得為自己考慮,這不假,包括黑子也不例外。黑子何嚐不想為老婆、孩子創造一個好的環境條件。兩個孩子在城裏讀中學還寄宿學校呢,夥食不好都瘦得黃皮一張,每次去看都覺得怪寒心的。紮毛為自己好,一點沒錯。黑子有自己的夢想,但他不願意通過這種手段去實現。

那是犯罪,犯罪!黑子想想都有些後怕。

“那李老師呢?人家剛剛大學畢業,你把一黃花大閨女拖進這混水幹什麼?”黑子為李老師打抱不平。

“你土老帽啊,這叫公關,況且這也是李老師自己願意!你想想,她願意一輩子呆在旮旯那山溝裏啊,這是周瑜打黃蓋的事———一個願打一個原挨。”紮毛可不願背這身罵名。

“你,你,紮毛你變壞了……”黑子義憤填膺。

“真是不可救藥,好心當成了驢肝肺。”紮毛一陣好氣。

沒想到,黑子跟紮毛進城,鬧了個不開心,以傷了兄弟和氣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