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零一夜》這樣開始(1 / 2)

我是天津人,工作在上海,在一家雜誌社當一名小小的編輯。

春節快要到了,編輯部裏還忙的熱火朝天。因為我是編輯部裏唯一一個外地人,主編特批我提前三天放假,也就是農曆臘月二十六,我就可以回家了。我當然感激主編,在他那5000多度的鏡片上親了兩口,答應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二斤“狗不理”,便匆匆忙忙把手頭上的工作劃了一個句號。

當天晚上了,我就來到火車站買回家的車票。糟得很,從上海到天津、北京的票全部售光,連張站票都沒有了,更甭提什麼硬臥、軟臥。我又打車趕往上海西站,那裏的境況了不怎麼好,所有“北上”車票也全都售完了。我想去飛機場坐飛機回家,耳邊忽在傳來了老婆的叮嚀:“在外麵不要大手大腳,動不動就坐飛機,一張機票幾百塊呢,買什麼不好?再說了,這兩年飛機老出事兒,以後你再回家過年,不準坐飛機,再坐飛機我跟你急!”

老婆可是我們家裏的“主編”,她不讓做的事情我若做了,回了家也過不好年。算了,還坐火車吧。我跟售票軟磨硬泡,總算買到了一張“站票”。我想,從上海到天津遠著呢,說不定中途能補一張臥鋪票。

第二天中午12點,我檢票進站了。從寧波開往包頭的K256次列車停靠在站台上,看著扛著大包小包如螞蟻搬家般擠著上車的人流,我腦袋就大了。迷迷呼呼被人流擁進車廂,才發現我當初的想法是多麼天真。車廂裏人太多了,橫躺的,豎臥的,站著的,坐著的,人擠人,包摞包,進了車廂,簡直就寸步難行了。我想動動雙腳,也好站得舒服一點,才發現自己的身子被三個大胖子架了起來,腳丫子懸在半空呢!

“我說三位大哥,你們能不能動動身子,讓我腳丫子沾著點兒地啊?”三位費了半天勁,我的身子總算沉了下去。剛有點腳踏實地的感覺,底下有人喊上了:“哥們,輕點嘿,踩我腦袋了!”好嘛,敢情椅子底下還躺著一位呢!我擦著那位的兩隻耳朵,把腳放到了地上,那感覺比坐上老板椅還服務。

列車開動了,咣當當,咣當當,搖得我心煩意亂。這哪裏是火車呀?簡直就是一大串鐵皮肉餡大包子,在“包子”裏擠上十多個小時,到不了家我就熟了!就這麼擠,人們也沒忘了享受,抽煙的,喝酒的,打牌的,聊天的,把車廂弄了一個烏煙瘴氣,不知道的肯定以為車廂裏著火了。我被嗆得吭吭咳嗽,與其中別人的毒,不如自己也抽兩口。我一手舉著空煙盒,一手舉著煙,一邊抽一邊往空煙盒裏彈煙灰。

“哥們,留點神啊,別把煙灰彈我腦袋上,我就這兩根毛兒,燒了可就沒了。”我前邊的一個坐著的禿頂驚恐地看著我。我一笑:“沒關係,我注意著呢,來來來,你也抽根吧,沒事兒幹嘛去?”我遞給禿頂一根煙,把他也拉下了水。

這時,列車員出現在車廂門口,兩隻手在半空中揮舞著:“旅客們,不要在車廂裏抽煙,會發生火災的!”一邊喊一邊使勁地咳嗽。可大家好像都沒長耳朵,沒有一個人把手裏的煙熄滅。列車員一眼瞄上了我:“你,把煙熄了!”我一縮脖,讓其他人擋住了列車員的視線,繼續抽我的煙。大家都在抽,憑什麼隻讓我一個人熄掉?

過了一會兒,列車員舉著高音喇叭又出現了車廂門口:“請大家靜一靜,我現在要向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為了感謝大家乘坐本次列車,我們要在旅途中開展評選優秀乘客活動,每一節車廂選出一位,有幸被評為優秀乘客的朋友,將免費得到一張軟臥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