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崢果然如約來參加周末的校慶。這次他規規矩矩地穿著套筆挺的黑色阿曼尼西裝,一雙眼睛流光溢彩,明朗得像秋夜好天氣裏的星星,身材好人又漂亮自然穿什麼都是錦上添花。熱鬧的儀式裏,他始終保持著冷靜優雅的態度,所有人都知道他少年巨富,所以即使他沉默得有些倨傲,也沒人有任何非議。在大家的再三懇請下,他上台作了一段簡短的發言,侃侃而談卻張馳有度,深情地表達他對曾經的母校不能忘卻的熱愛和思念,大家對他的發言報以熱烈的掌聲。
雁歸回憶起他拿起請帖時不屑的表情再對比一下現在,覺得他果然有資格擔當起耀眼的商界之星稱號。她雖然極力抑致,但依然控製不住自己的笑意,以致於不小心流露到臉上,孔崢遠遠地望了她一樣,犀利的目光從雁歸的臉上掃過,雁歸強迫自己把笑容收斂起來。
雁歸的女同事從看到孔崢開始已經緊張地跑去洗手間補了三次妝,拉著雁歸問:“誒,他就是那個給學校捐贈的人?”
雁歸點點頭。
“怎麼這麼年輕?他沒有結婚?”女同事眼裏頓時露出一種看見張五百萬彩票的神采。
“據說是沒結婚。”雁歸回答完馬上知道同事很快會第四次去洗手間,她歎了口氣,孔崢就是這樣對女人有魔力,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或許等他老了落魄了還可以去勾引富家老太婆混飯吃。
裏仁巷小學的五十年校慶紀念舉辦得空前的成功,這所全市出了名的差勁小學因為有了顯貴的來臨而蓬篳生輝,甚至電視台都來了人,挺著大肚腩的老校長在10月微涼的天氣裏激動得揮汗如雨,以致麵對鏡頭時說話都結巴起來。禮畢後孔崢提出想由老同學陪同重新溫習一下記憶中母校的要求,雁歸在校長殷切的目光下微笑同意。
他們走過綠樹成蔭的操場,孔崢笑說:“你覺得校長眼裏的我是怎麼樣的?”
“裏仁巷小學的驕傲。”
“多可笑,十多年前我在他眼裏是瘟疫。至於現在,”他無聊地扯下小樹上的一片葉子:“我在他眼裏等同於一間可以任意支取鈔票的銀行。”
雁歸說:“校長希望你給學校募捐?”
“嗯。”孔崢點點頭。
“其實你也別覺得他太勢利,校長募捐是為了學校的體育館,那個體育館還是我們當年讀書時的那間,這麼多年過去也沒翻新過,實在太舊了,地方小,設施也差勁,有時候我都擔心孩子們在那裏不安全。”
“我們小時候每到下雨天的體育課都在那間體育館裏上,你記不記得?”
“怎麼可能忘記。”
“我現在都記得你那時候的自由操是做得最好的,你的動作輕盈又好看。” 孔崢回憶起幼年的情景,眼裏露出一抹罕見的溫和:“雁歸你信不信,這麼多年裏我從沒忘記過你。”
雁歸偏頭努力地想了想:“奇怪,為什麼我隻記得你在和同學擲沙包,打到我的頭,起了一個好大的包,痛了好幾天。”
孔崢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雁歸,你總是記不得我半點的好。”
雁歸淡淡說道:“總要有好的才能記得住。”
她在所有人麵前一向都是溫婉的,隱忍的,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一碰到孔崢就像個刺蝟,似乎針鋒相對才是他們之間獨特的相處之道,但又莫名地讓她有一種暢快的感覺,而且她竟然不能否認這種針鋒相對能給她帶來淋漓的快樂。
“誒,對了,你怎麼想著要回來?美國不好麼?”
“我剛不是說了麼?我熱愛這片生我養我的熱土。”
“得了吧,別假惺惺。”雁歸嗤鼻:“我知道你憎惡這個地方,這間學校,這條巷子。”
孔崢說:“因為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雁歸斜睨了他一眼:“什麼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