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百聞不如一見,百看不如一幹。幹中學,學中幹,循序往複,則實現由量變到質變的提升。
這是張萬鈞的又一個難眠之夜。
這個難眠之夜的具體時間,張萬鈞回憶說,根據我國北方的農諺:“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河邊看柳;七九河開,八九雁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推算,抑或是1986年的孟春時節。
孟春時節,在北方有些地區已是春暖花開,萬物複蘇,草青樹綠,生機盎然。可是,在開發區,卻依然是滿目蒼黃,這裏所缺少的恰恰是標誌著春天已經到來的綠色生命。
殊不知,這時的張萬鈞正是因為在開創開發區的綠色生命中因遇到難以排解的問題而絞盡腦汁,難已入睡。
“萬鈞,都快十二點了,明天還要上班哪,還不睡。”井樹庚覺得張萬鈞這一陣子太累了,白天到開發區與他的同事又是挖溝,又是搞試驗,天天晚上還要點燈熬油地進行課題研究,風吹日曬,臉被曬得黑糊糊的,兩隻手上磨出一層厚厚的繭子,人也顯得蒼老了許多,便勸他不要再熬夜了。不然,把身體折騰壞了,再後悔可就晚了。
“你先睡吧,我一點都不困。”張萬鈞告慰地對井樹庚說。
“每次不三番五次地催你,你什麼時候說困過?等你想睡了,又因為用腦過度,失眠了。你總這麼一個通宵一個通宵地熬磨,甭說是人,就是鐵打的金剛也經不住呀!”井樹庚顯然對張萬鈞總這樣廢寢忘食表示不滿。
“行啦,你總這麼叨叨,我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我不是說了嗎,我一會兒就睡。”張萬鈞的情緒有點急躁。
“好,以後我就當啞巴!看你折騰出病來,受罪的是誰!”井樹庚有些賭氣地不再言聲了。張萬鈞的急躁,的確是有原因的。
自從去年4月開發區邀請一些專家學者們召開了“鹽灘綠化研討會”,就張萬鈞提出的《天津開發區改土治堿及綠化開發方案》進行集體“會診”以後,張萬鈞根據與會專家學者們提出的建議,對綠化方案重新做了修定和補充,然後報到開發區“管委會”,於7月24日獲得正式批準,從此張萬鈞帶領新成立的“綠化工程公司”的全部人馬,開始了實驗階段的艱難跋涉。
說起“綠化工程公司”的全部人馬,其實隻有五個人加一輛日本生產的五十鈴汽車。在這五個人中,還包括司機與會計。這輛五十鈴汽車,駕駛室為雙排座位,除司機外還可以容納四個人,後麵是個拖鬥,既可以裝土,也可以裝樹苗和鐵鍁呀鎬呀什麼的,所以說一輛五十鈴便可以裝上“綠化工程公司”的全部人馬。
俗話說,“頭三腳難踢”。張萬鈞的“第一腳”,就踢得令他頭疼,令他直咂牙花。
根據“綠化方案”的第一步,為了減少盲目性,不打無把握之仗,使有限的資金發揮出最大的效益,將實驗階段的實施區域確定在開發區入口處的“管委會”院內、欣園、翠園、體育中心院內以及屬於開發區主幹道的洞庭路、第一大街、第五大街和四號路的西段。
實驗階段的“第一腳”,即在這些確定的區域內又首選了一個地段,試驗性地鋪設塑料波紋盲管。
張萬鈞在這種重體力勞動中,身先士卒。他和別人一樣,身穿勞動布工作服,手持鐵鍬,挽起衣袖,“啐”地往手心裏吐口唾沫,抬起左腳放在鐵鍬上,“嘿”地一聲,一鍬下去,雙菁一較力,滿滿一鍬泥土便挖了出來。這種重體力勞動,對於張萬鈞畢竟是多年不幹了,所以十幾鍬後,腦門上便是汗津津的了,再幹上十幾分鍾,整個額頭已是小河淙淙,揮汗如雨了。
按照鋪設塑料波紋盲管的“臨界深度”的理論要求,將溝渠挖成1.8至2.5米以上,可是當挖至1.6米時,由於地麵過去是鹵化池,質地為淺潛水淤泥質黏土(或亞黏土),軟基便出現了意料不到的滑坡、塌方和積水現象,致使鋪設塑料波紋盲管無法進行。
“經理,您看,這可怎麼辦哪?”其他人一見這個情況,將焦急而又充滿期寄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張萬鈞的臉上。
其實,此刻張萬鈞的心裏也是充斥著缺少思想準備的無奈,還有隱隱的焦慮。
鋪設塑料波紋盲管,是征服鹽堿從而在這昔日的不毛之地奪取綠色生命的第一個衝刺。這第一個衝刺的成功與否,將決定著開發區綠化的整個戰役的功敗垂成,也決定著前一個階段嘔心瀝血所付出的巨大價值。可是,用什麼因地製宜的辦法攻克在“臨界深度”理論限定的條件下所出現的滑坡、塌方和積水狀況呢?
這是收工回到家後的張萬鈞,當晚苦苦思索仍不得其解的課題。
你想,張萬鈞麵對如此至關重要的“症結”,能不急不躁地安然入睡麼?
這又是一天的夜晚,室外的夜空格外亮,冰盤似的圓月高掛中天,水銀樣的月光瀉滿大地,給寂靜而冷瑟的房屋好似鋪上一層霜,使本來冰涼的深夜更具寒冷的威凜,憑添了幾許冷峻與肅殺。點點疏星躲在深不可測的天穹,眨動著狡黠的眼睛,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張萬鈞此時仍住在天津堿廠的職工宿舍,由於離市區比較遠,地處偏僻,則越發地顯得對寒夜的畏懼而失去抗爭的生氣。隻有不時幾聲單調的狗吠,方不乏虛張聲勢地抖擻著雄壯。春夜寒冷餘威的發狂,仿佛使一切本該複蘇的生命都暫時收斂了許多,故而這裏的整個堿廠職工宿舍幾乎都睡著了,寂靜得四周仿佛聽不到一點聲響,透著一種寒冷與匱乏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