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縣令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稍稍停頓片刻,這才對趙校尉說道:“北華郡六縣,雖治所在北華,可其他五縣俱在符禺關以西,獨我錢來立於關外,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故錢來規模實為北華六縣之首。然自去年起,大虞軍多次臨境,雖未大舉攻城,卻一直滋擾不斷,故陛下派將軍您來鎮守此地。將軍您到此處後整治軍務頗有建樹,可如今唐堯內亂,大虞或以得知,若其舉昆吾,曼渠之兵來攻,三千甲士安能固守此城?”
張校尉卻不以為然,麵露不悅道:“焉知三千鐵甲不能固守此城?”
曹縣令也不頂撞:“就算您能守住,若大虞舉兵圍城,未有外援,城中可堅持幾日?糧草,箭矢可充沛?小弟我還聽聞,前些日子的火災中,那刺客動靜可不小啊,不知您麾下調度可還暢通?”
這下張校尉卻有些怒意了:“曹景生,你不派手下人在城中打探刺客消息,抓捕刺客,卻三番五次諷刺於我,這就是你今天設宴的目的麼?你以為抓不住刺客,振義將軍能給你好看?我告訴你,那天晚上我已抓住了一個,而且現在已經掌握的這些刺客的藏身之處,若非那群刺客武藝實在高強,我早把他們一窩端了!”
曹縣令聽聞也不生氣,反而拱拱手:“如此說來,我還要恭喜將軍了。可是將軍那,幾個刺客就這麼費事,要是大虞大隊人馬來襲,我看啊,嗬嗬…”話語未罷,便不住地冷笑起來。
張校尉突然看了看四周,懶聲問道:“咱們的蕭縣尉怎麼今天不在?我還想讓他調些衙門裏的人幫我抓那些刺客呢。你以為他們是普通的刺客麼,我本不想告訴你,不過事到如今…”
啪…..!張校尉言語未畢,一隻酒杯卻在地板上碎裂開來。眾人視線都聚焦了過去,隻見曹縣令慢慢地將手臂收回,臉上笑容未減,卻已無半分喜意。他輕輕說道:“張子真啊,稱你是個將軍還真開始擺將軍譜了?你也別在這給我裝傻賣楞,我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我不信你聽不出來,你真以為自己是個絕世名將?一將成名萬骨枯,我可不想成你腳下的枯骨,況且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還真不是那塊料!我一心為民,不忍看城內百姓生靈塗炭!若你識相,將城池乖乖交出,到時候念在共事一場,我且替你美言幾句。若不然,嘿嘿…”
張校尉聽到這,原先的一臉怒氣就像春風拂過般一掃而光,點點笑容浮現出來:“好一個一心為民的好縣令啊!若不然?若不然你吃了我不成?曹景生啊,你真應該聽我把話說完,現在你想聽那刺客的事我也不告訴你了。”說罷自己大笑了起來,那叫一個開心。旁邊的李洪,白偉也跟著笑了起來。
整個廳堂中充滿了三個人豪爽的笑聲。
這可把曹縣令氣壞了,隻見曹縣令坐在那裏渾身顫抖不已,本來白皙的麵龐也憋成了醬紫色,牙咬得咯吱咯吱響。然而幾個呼吸的功夫,隨著曹縣令深息一口氣,慢慢呼出,他的臉上竟又慢慢地露出了笑容,然後也隨著對麵三人地笑了起來。他下坐的白縣丞和李主簿見狀,也都全跟著輕聲笑了起來。
若隻在屋外聽得這陣陣笑聲,定會以為裏麵和諧無比。然而屋內眾人雖各發笑聲,各有表情,卻俱已充滿寒意。
突然,像是所有人都商量好了一般,笑聲驟止!
雖然廳中燈火輝煌依舊,可卻好似有團陰雲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安靜的大廳中,就連眾人輕微的鼻息聲都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