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七年之癢(1 / 3)

我在循環往複的時光裏醒來又倒下,

你在顛倒眾生的糜爛中耀眼又暗淡。

我是你一直都沒有承認的女朋友,

你是我一直喜歡著又沒有在一起的男朋友。

我們唱的雙簧,

總有人欣賞,卻總沒有人聽懂。

【1】

畢業之後,所有的人都各奔東西。

由於柯睿熙到底會上哪個大學在一開始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所以心裏並不是很擔心。蔣小薑還記得自己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她翻開地圖拿著尺子度量從家到學校到底有多遠,盡管在報考高考誌願的時候她也算過,但是那時候是構想,現在是實現,所有的一切得到之後,品嚐到的味道也不同。

董夕希與蔣小薑同一個大學是報考的時候就相互計劃好的,隻是想不到路年也去了那一家大學。在大家可能越離越遠的未來,想到這個時候還有相識的、甚至可以說是對自己好的人出現在同一個大學,心裏還是越發安定。

可蔣小薑覺得唯一可惜的是最牽掛的那個人,他在千裏之外的地方,每天也不知道會遇見什麼樣的人,做一些什麼事。

很多過去發生過的不愉快的事情都在飛快流動的事件中淡忘,不管是蔣小薑,還是柯睿熙,大概都是這樣的,所以在畢業之後,上大學初期又慢慢有了聯係。

一開始每天都會收到柯睿熙的短信,問校舍情況,問同學關係,問起居習慣。

漸漸地,他們的聯係越來越少,話題越來越單薄。

一度地,蔣小薑認為那個穿著格子襯衫的少年他會亙古不變地留在他為她編織的溫床左右,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的夢穿幫了。

可是有一些發生過的畫麵,總在她的夢境中晃動。她常常想起柯睿熙說過的“大學之後,還要常聯係”。

柯睿熙說這句話的神情很真誠,蔣小薑相信,她毋庸置疑地相信。她還以為他原諒她了,以為不會對她生氣時說的話斤斤計較了。可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起那些足以割破人心的話。

他們遠離了,不再見麵了,那麼過去說過的話都可以拿來溫習了。

隻有距離遠了,給彼此冷靜的時間夠了,才會發現自己曾經犯的錯那麼低級、那麼不可一世。到底都有什麼好囂張的,分明有的都如此不堪一擊的內心,卻還要裝出一副刀槍不入的堅強,微笑在人前,眼淚獨自享有。

柯睿熙,你個笨蛋,我那麼想念你。很多時候蔣小薑都將這樣的話反反複複在心裏複習,但還是不敢按下手機裏儲存在第一位的號碼,而那麼多事實都已經出賣她。

有一次,蔣小薑在宿舍樓上剪指甲,樓下有個男生在大喊某個女生的名字。蔣小薑探出腦袋,瞅了瞅那個男生,轉過頭對董夕希說,“如果柯睿熙他也在這裏的話,一定也這樣在樓下大喊我的名字。”

董夕希看著她,不知道是該笑還是哭。

同寢室的其他女孩子起哄說:“小薑,什麼時候把柯睿熙帶來給我們看看吧,你總是說起他!”

是的。她總是那麼情不自禁就說到“柯睿熙”三個字。

宿舍的一個小姐妹男朋友生日,苦惱著該送什麼禮物。

“剃須刀!”蔣小薑不經意地說。可她腦海裏明明是,上一次與柯睿熙見麵的時候,他的下顎有著小小的胡渣,原本她也打算過在他生日的時候送他一把剃須刀,不知道他會不會高興。

後來,就連蔣小薑去聽大家的學生會競選演講,聽著大家在台上激情洋溢的說著自己的管理理念時,她總在想,如果柯睿熙去講的話,一定比他們講得都好,如果他去講的話,其他人都要靠邊站了。他站在台上是光燦燦的、五光十色,比任何一個人都耀眼,她想著想著就蒙著臉哭了。

她想念他,比任何時候都想念他。

在一個女孩子的生命中有這麼一個男孩子多可貴啊。也許他不是對她最好的,也許對他來說她的存在可有可無,也許他不是陪著她走到最後的人。但是對於女孩子來說,她們的生命裏都需要有這麼一個男孩子。她們的心太淳美,美得像一塊勿需雕琢的和田玉,她們總在學會去關愛一個異性的時候,構想著自己的美好愛情。她們有太多的愛情幻想,總在對一個人好的時候,不斷地釋放著。

如今她奔二了,再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她突然發現自己生命中最大的瑕疵,為此她又想起了柯睿熙。她知道這個人在自己的生命中,不管她是奔二、奔三,還是奔五,隻要她活著,他就永遠在她的心裏不會死去。

你是否會明白“七年之癢”這個定義,對於相識的異性來說,到底意味有多深呢?

七年不過是漫長人生的一個小周期,但是七年能夠改變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她清晰地記得自己問過柯睿熙對他來說,蔣小薑這個人是否重要。女生都喜歡糾結這樣的問題,希望處在那個對自己來說同等重要的人心中一個特殊的位置,甚至希望這個位置隨著時光的經轉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可是,在很久之後,蔣小薑才明白,就算對他來說自己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那也絲毫不影響他去重新接受另一個人,然後愛護她、珍惜她,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世界無盡殘忍的摧毀了她所有編織的未來。這就是現實。

隻是她還是那麼像過去的她,遇到什麼事情都想跟柯睿熙說,於是包括那個夜晚的故事,那天隱秘的樹蔭下,靜止的空氣在周圍凝固住的晚上。蔣小薑把關於柯睿熙的、夏曆的故事都講完了,還不願講與路年有關的事情。可是她想自己還有話要對路年講,便把屬於他的那一小塊也分了出來。

“過去是因為你有睿熙守護著,可是他不在這裏,就讓我保護你吧……是因為小薑同學你,我才來這裏……”大一剛入學的夏天,路年又將同一句話斷斷續續的說了一次。

因為你,我才選擇了這所學校。這樣的話,如果是在一兩年前說,蔣小薑的心還在小鹿亂撞,可是現在,就好像一滴不負重量的水滴,吧嗒一下落在阿如冰錐般的心上,沒有任何知覺的她,默默地看著路年。

“對不起,”蔣小薑搶先說了這句話,“夕希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小薑,以後你還去不去LOVE-ZONE寫故事……”身後的聲音被拉長,但很快就淹沒在一堆夏蟬的鳴叫中,沒有去想象此時的路年保持著一個怎樣尷尬的姿勢,蔣小薑多想說,路年不是我不給你麵子,而是如果話題繼續,我聽你把你想說的話都說完了,我也沒有辦法給你任何回應,這樣的結果你想要嗎?與其以後尷尬見麵,連做朋友也關係僵硬的話,那還不如把一場無謂的表白扼殺。

蔣小薑也想說她已經不想再用這種陌生的口吻來寫自己的故事了,那樣隻會讓她的傷痛積累的越來越深。

在風中疾馳而過,逃之夭夭。這是蔣小薑在路年的回憶裏留下的最後結局。

我還會記得你對我的好,我還會記得在我的生命中曾經有一個少年,他把自己的作業給我抄,就算全世界都覺得我無藥可救了,他還是會說自己要幫我。這樣也許就夠了,對於我,抑或是你,都是最好的結局。

有些話不一定需要解釋,因為時間會在最恰當的時候,把最佳答案告訴你。那個時候你一定不需要問為什麼,都能夠心領神會。就像年少時,我們總以為向往而又得不到的人才是心裏的最愛,但是時光會告訴我們不同的答案。

——蔣小薑致路年

路年怎麼會喜歡我。蔣小薑在以後的日子裏偶爾會想起這件事情,類似於這樣的話語在很久之後也隻是在自己的心裏回憶和困惑,這是無人知道的秘密,全世界之後當事人明了。其實這樣也很好。蔣小薑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寢室的門。

董夕希趴在電腦前麵,聽見推開門的聲音,抬起頭,惺忪的睡眼下是一個誇張的黑眼圈,她說“小薑,路年怎麼跟頭豬一樣還在睡覺,我都等得見周公去了。”

蔣小薑什麼都沒有說,合著衣服就爬到床上裝睡去了。可是她怎麼可能睡得著,她打開手機,通訊錄,快速下翻,最後停在“柯睿熙”三個字上,還是沒有勇氣按下去,一直以來,她不是怕打電話給他遭遇冷淡對待,而是擔心根本就沒有能夠一起暢談下去的話題。她發現自己隻能夠被動的等待,等待他來找她,然後自己就像是打開的水閘,與他一個勁的說個不停。可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有機會與他說話。

【2】

城市裏的榕樹又高了一截。

從來沒有人會去想那麼一棵棵年老的樹木,會不會因為一陣風而倒下。

不止是亞熱帶才有榕樹,可是隻有看了亞熱帶的榕樹,你才知道原來樹木也多情,也寡歡。任何植物有人了的情感之後,就不止是植物了。在初中的語文課本上,我們就討論過托物言誌,那時候我們覺得教科書與現實的距離會有多遙遠啊。

可是,隻有自己的哀傷也好,愉悅也好,寄托在了“榕樹又高了一截哎”這樣的感歎句中時,卻發現想說的話已經不單單是物是人非,宇宙萬物都在變,變得越緩慢就越接近事實。

有人在我們的周圍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你是先注意到聲音,還是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