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靈簫(1 / 3)

玄天寺是鳳舞城內最著名的寺廟,其住持無死大師佛法高深,更兼少林七十二絕技,是當今武林罕有的高手。

我站在舟上,靜靜吹簫,吹的是一曲《春江花月夜》。這是我娘教我的,我娘叫嵐纖,葉嵐纖,她是一個很美很清雅的女子,有世間最溫柔的眼神。我娘告訴我,我叫葉靈簫。我曾問她:“娘,我為什麼叫靈簫?”

娘隻是轉過如楊花般纖柔的身子,一邊在雪白的錦緞上刺繡,一邊回答:“因為我喜歡吹簫。”

是啊,娘真的很愛吹簫呢,我曾見她的枕下有一支用黃水晶雕成的玉簫,內裏還銘刻著一朵嫣紅的梅花。我在繈褓裏的時候,娘曾千百次吹起這簫,我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年了,我還記得,娘的簫音,應該銘刻在了我的記憶裏罷?

可是,當我越來越大之後,娘就很少再吹簫了,她總是用冷漠哀怨的眼神失神地凝望著窗外。我看窗外,不過是幾個穿尼姑袍的姑子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娘依然癡癡地看著,雖然她沒有一次哭泣,但我覺得,她的心在流眼淚。有一次,我在河邊洗衣服,幾個姑子嘲弄著我的母親,說她是個瘋子。

我真是又氣又怨,這世上娘是我唯一的親人,她是那樣美麗又優雅,我不容許任何人玷汙她。於是,我狠狠地將石子扔向那個姑子,看到那個姑子頭破血流,我很開心地笑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笑呢,笑到後來也有眼淚流下來。原來存活於世,是這樣的不易!如我和娘這樣的孤兒寡母,就更是身如浮萍,無處可依了。娘是那樣的優雅,如空穀的幽蘭一樣,人世間的塵埃怎麼近得了她的身?既然她如此無瑕,不會保護自己,那麼,就讓我來保護它罷!我是她的女兒,我是葉靈簫!

那天,我在擺渡的李大哥的船上歇息。李大哥是住在玄天寺山下的一個擺渡人,對我很好,就像我的大哥哥一樣。我常趁他沒什麼生意的時候,在他的舟上吹簫。他不懂簫音,卻總是很認真地聽著,智雲兒說,他喜歡我。

李大哥喜歡我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喜歡他。等我上了岸,恰巧見智雲兒和善慧師太兩人扶著一個滿身是血的人進了靜玉齋。

我忙問:“智雲兒,你和師太采藥回來了?這個人是?”智雲兒一擦額上的汗,笑得甜美:“是靈簫啊,這人是我和師父在山崖下撿到的,他滿身是血,定是從山上摔下來的,傷得不輕呢!”

我聽了,點頭向善慧師太施了一禮:“師太,做好的齋菜要送到您的廂房裏去麼?”

善慧師太一身淺灰色的尼姑袍,麵上總是帶著溫柔的笑意,眼神慈悲又寬厚,聽我這話,道:“好啊,就送到廂房來罷!”

我一應聲,便要回去,把娘做好的飯菜送到廂房。善慧師太在後麵叫住我:“也送一份到西廂房去。”

我一怔,西廂房沒有人住,送飯去做什麼?轉念想起那個受傷的男子,明白是善慧師太要把他安置在西廂房,於是繼續走步而去。

回到房間,娘正在院子裏,一身杏黃色的長裙,飄飛如晶瑩的黃菊:“靈簫,做好的飯菜在廚房,你去拿罷!”

我將飯菜送到了善慧師太的廂房。善慧師太並不在房裏。她用檀香木製成的案上有一本書頁破舊的古書。我有些好奇,當是什麼佛經,便看了幾眼,一看卻是愣住了,那本並不是什麼佛經,而是一本手寫的書。這筆跡瀟灑飄逸,又有幾分古樸,絕不是善慧師太或是靜玉齋裏的任何尼姑所寫。

靜玉齋在慈月山上,而山頂有兩間寺廟。一間是尼姑庵,叫靜玉齋,而另一間寺廟叫玄天寺,住持是無死大師。我曾見他和善慧師太見麵,口口聲聲稱善慧師太為‘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