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靈簫到了西廂房。窗外樹影婆娑,忽明忽暗的陽光如淡金色的絲綢輕披於床上人俊秀的容顏。
葉靈簫生平從未見過如此俊朗的男子,隻是他的眉宇輕皺,口中呼喚著:“弄月...弄月...”忽然他用力握住葉靈簫的手。
葉靈簫見這人放肆地握住自己的手,又羞又怒,粉麵通紅,如一朵盛放的梨花,羞澀中透著星星點點的嫵媚。葉靈簫見這人昏迷著,無法將手抽出,再聽他深情地呼喚自己為‘弄月’,更是麵紅耳赤,心中卻有幾分好奇,這個‘弄月’,是誰呢?
過了一會兒,這人無力地垂下手。葉靈簫的手終於恢複了自由,她暗暗鬆口氣,羞紅的麵頰恢複了冰雪般的潔白。忽然,那人睜開了眼,那是一雙幽深如玉石的眼睛,如一泓清泉般純淨,靈簫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眼睛,見他這樣盯著自己,明知是剛剛昏迷後應有的呆滯,靈簫仍是垂首羞澀。
“是你麼,弄月?”那人輕輕地道。葉靈簫知道他是一時糊塗認錯了人,也不理會他,而是從桌子上拿出了一杯茶水,細細喂那人喝下。
那人眼神清朗了不少,掃了四周一眼:“你是誰?這裏是哪裏?”葉靈簫聽他語氣急促,忙輕撫他的脊背,柔聲勸慰:“你莫要太急。先把這杯水喝了,我慢慢告訴你。”
蕭羽寒見靈簫語氣溫柔,十分懇切,也就鎮靜下來。葉靈簫微顰的秀眉舒展開來:“這裏是慈月山上的靜玉齋,我叫靈簫,是在這裏寄住的。”
蕭羽寒見她說話有條不紊,聲音溫柔,既不快速也不緩慢,很適中,讓蕭羽寒可以輕易聽出,而當他聽清一個字的時候,下一個字的音節已經發出。蕭羽寒細細打量靈簫,見靈簫容光若雪,溫婉細長的鳳眸一片純淨清澈,如天空般美麗,似一朵明豔清純的白玫瑰,仍沾著新鮮的露水。
“姑娘,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隻是,在下要告辭了。”蕭羽寒輕咬烏青的唇,掙紮著想要起身。
葉靈簫冷冷道:“莫動!”簡單的兩個字,配上她冷冽的聲音,竟讓蕭羽寒愣了愣。葉靈簫見蕭羽寒並不動了,心下暗自一鬆,為他蓋好被子,皺眉嗔道:“你的傷還沒好,亂動隻會讓傷更嚴重。你若是癱瘓了,哪裏也去不了!”
其實葉靈簫這話也有嚇唬蕭羽寒的意思。玄天寺是皇家寺廟,善慧師太所用之藥皆是珍奇,自然不會癱瘓。但是葉靈簫怕他牽動傷口隻好這樣說。
蕭羽寒聽她這麼說,再見她眉間一派莊重威嚴,竟叫他生不起反抗的念頭,隻得聽話。豈料他剛才掙紮起身時已經牽動了傷口,聽葉靈簫說話時尚且不覺得,而安靜地躺下來,反倒覺得灼傷一陣強過一陣。他咬著牙欲運功抵抗,可是此刻他渾身是傷,在懸崖下不知躺了幾日,感染了風寒,內傷也很嚴重,一運內功,等於撕扯傷口,他一個忍不住竟昏倒在了床上。
葉靈簫大驚失色,穩住心神摸摸他的鼻息,尚有呼吸。葉靈簫狂躁的心瞬間安定不少,她雖緊張,但本身既是安靜嫻雅的性子,看他昏迷過去似是不會有事,便去找善慧師太。
善慧師太開了藥方,囑咐葉靈簫說:“這方子可得趁熱喝。吃了幾付再看藥效罷。”“是。”葉靈簫答應了一聲。
進了房門,眼見蕭羽寒仍是昏迷,葉靈簫哀歎一聲,想要叫醒他,可是他迷迷糊糊,一下子擁抱住了她,葉靈簫聽他口中仍癡癡喚著紫弄月,心下竟有些酸澀,講不清是什麼感覺。
她掙脫開蕭羽寒的懷抱,想著該如何,心中有幾分猶豫。忽然,白玉般的貝齒輕咬櫻唇,似是下了什麼決定般,輕輕地喝下這苦澀的藥汁,一低頭,將口中的藥通過玉唇傳遞到蕭羽寒的口中。蕭羽寒的唇好柔軟,如夏季荷葉上晶瑩的露水。靈簫香腮微紅,明豔如玫瑰。
忽然,蕭羽寒睜開了雙眼:“你在做什麼?”靈簫慌亂地避開他的眼神:“師太說了,藥涼了就不能喝了,我是沒辦法。”
蕭羽寒歎了口氣,見靈簫緋紅著雙頰,說不出的清雅動人,心裏想著:若是紫弄月,絕不會有她這樣嬌羞的神態,定是清冷孤傲,坦然自若的樣子。
到了晚上,蕭羽寒又昏迷著,高燒不退。靈簫心中著實著急,便在他床邊守著。但見他雙眉修長,堅毅又溫柔;而那雙眼睛,靈簫的手不由自主地撫摸上去,這雙眼睛在她的記憶裏,冷冽又悲傷,如萬年不化的寒冰。靈簫害怕看到這雙眼睛,因為這雙眼睛一旦注視她,她的心就會跳個不停,讓她又害羞又緊張。蕭羽寒的麵色緊緊地皺在一起,靈簫見他這樣痛苦的神色,更是為他揪心,恨不得代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