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靈簫3(1 / 2)

那是個微雨的天氣,靈簫手捧一杯菊花茶,靜倚在床邊,淡青色如流水般的長裙蜿蜒成了明月。她的眉間籠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愁。這是他昏迷的第十天,十天,她仿佛度過了十個苦難的世紀。他在昏迷中懵懂,身體所受的痛楚,靈簫比他所感受得更強烈。她曾無數次默默許願,隻要有人能將蕭羽寒從痛苦中解救出來,她什麼代價也可以付出。

可是,仔細一想,靈簫又不得不無力地承認,她擁有的東西少得可憐,可以交托給他人的,更是沒有。也許,隻有一顆自由的、鮮活的心罷。

天是墨色的,有一絲風雨欲來時的陰沉。這幾天,靈簫沒有回去,她知道,娘一定會擔心,但她實在不放心徒留蕭羽寒一人在這裏。就算,不能分擔他哪怕分毫的痛苦,也要守護他。

靈簫不蠢,她知道,蕭羽寒是那麼愛那個叫‘弄月’的女子,一旦他好了,必會去找她。到時候,也許他們二人就再也不會相見了。如果在一起的時間是有限的,至少讓她多看他幾眼罷。即使,這份情誼是屬於她一人的秘密,不會有任何人與她分享。

靈簫歎口氣,覺得自己這些天歎的氣,比她長到今天所歎的氣還要多。她本就不是一個太樂觀的人,可在靜玉齋的日子單調乏味,沒什麼可讓她傷心的。又有個那麼嘰喳的智雲兒在身邊,像一隻百靈鳥一樣聰慧地於她耳邊講著女兒家的俏皮話。

她籠了一件粉色的披風,到湖邊散步。清澈的湖麵上飄著一葉扁舟,舟上兩人,一人是個身形高大,儒雅斯文的男子,生得一派風流瀟灑,實難想象,他竟是個擺渡人。智雲兒一身桃色長裙,俏立於那人身邊,笑顏如花,不時與身邊人說什麼,一派天真爛漫的小女兒家嬌態。

“哎,靈簫,你要不要也坐船兜兜風啊?”擺渡人趙文桂笑問。靈簫皺眉,她直覺地不想到水裏去。平日她到趙文桂的船上去,都是白天。晚上,她是極小心的。因為小的時候,幾個在湖邊洗衣服的姑子嫌她母親打掃大殿不夠幹淨,一直打她,她就失足跌入水中。若非趙文桂救了她,她早已經死了。這也使她在晚上,或極為昏暗的時候不到水上去。

智雲兒唇角的笑更濃了幾分:“別管她啦,趙大哥。讓她守著那病鬼去罷!”這幾句話靈簫隱隱聽見了,心裏覺得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傷了,泛著涼意的疼。

智雲兒,她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竟也是這樣看她的!她知道,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日夜守著一個陌生男子,是不雅的。可是智雲兒是她的知己啊,她的秘密心事,本也是想寄托在她那裏的。畢竟,她是那麼信任、喜歡智雲兒的。

可她,竟是這樣輕蔑的、不以為然的說出這樣的話!靈簫忽然想起,智雲兒曾說過趙文桂喜歡她。而智雲兒對趙文桂又是那麼親熱。

難道,難道智雲兒竟是喜歡趙文桂的麼?因為喜歡趙文桂,所以當智雲兒感到趙文桂喜歡的是靈簫的時候,就會對她有那麼大的敵意!但是,她並不喜歡趙文桂啊!

也許,智雲兒不是不知道的,可還是嫉妒、忌諱。靈簫霎時明白了,有一種純真會在歲月裏慢慢流逝,時間本就是能抹殺一切痕跡的。即便智雲兒與她一同長大,也未必就會一直相伴到老。靈簫的鼻子有點酸,她敏感地意識到,她可能要永遠失去智雲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