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麥尖上跳舞53(2 / 2)

難題甩給了我這個娘舅。

電話打過去,外甥知道是我的電話,死活不肯接,妹妹好說歹說,外甥總算拿起了話筒。我口幹舌燥說了半天,他那頭隻是偶爾前言不搭後語支吾一聲,話筒裏不時傳來清晰的敲擊鍵盤的聲音。這東西是一邊聽我的電話,一邊還在電腦前酣戰啊。我知道多話無益,對他說,你反正也不上學了,就到杭州舅舅家來玩幾天吧。

外甥很給麵子,過了兩天,還真坐火車來了。

一年不見,外甥已竄得比我還高了,鼻梁上的眼鏡一圈一圈的,也不知道是看書看的,還是電腦電的。雖然他一直很敬畏我,但我知道,這次用高壓政策,估計行不通了;講大道理,恐怕也難奏效了。於是決定什麼也不談,先讓他玩好。

線路卻是我精心設計過的。第一天,西湖。開車將他送到西湖邊,告訴他,自己繞西湖玩一圈。九月的西湖,靜謐,安詳,有寧靜之美。他的心,最需要的就是靜一靜。晚上,外甥回來對我說,在蘇堤上來回走了幾趟,真安靜,真美。第二天,休博園。世界休閑博覽會今年在杭州舉行,休博園裏有個環球嘉年華,有很多娛樂項目,是年輕人的樂園。瘋玩了一天的外甥,進門就大呼小叫太刺激太驚險太好玩了,一臉興奮滿足的樣子。我家裏有一台台式電腦,一台筆記本電腦,兩天來,他竟然看都沒看一眼,看來是初見成效。見他正在興頭上,我對他說,明天是周五,你到親戚家去幫一天忙。親戚夫妻雙雙下崗,在杭州開一家小吃店,平常每天淩晨2點就起床,一直要忙到晚上10點才收工,周末生意比較好,怕他們忙不過來,你去幫一幫。外甥一臉不情願地答應了。在親戚家忙了一天,外甥回來一頭就倒在了床上,我詢問他這一天過得怎麼樣,他卻連聲感慨,親戚一家太辛苦了。我順勢說,你爸爸媽媽也是做工的,其實他們一樣辛苦,謀生本來就不容易,隻是你還沒有感受到罷了。外甥茫然地看著我,從他的眼神裏,我看得出,他的心裏有所觸動。

第四天是周六,我對外甥說,今天舅舅休息,陪你去浙江大學轉轉怎麼樣?外甥警惕地看著我:“大學有什麼好看的?你不是要拉我去接受什麼洗腦教育吧?”這還真是我的一個“詭計”,我裝作漫不經心地說,舅舅在浙江大學讀了一個研究生課程班,今天去拿結業證書,順便帶你去看看。外甥很吃驚,“你都這麼老了,還要讀書啊?!”我說:“舅舅才四十幾歲,還要工作近20年呢,怎麼叫老?而且,舅舅20年前讀的大學,現在還真的感覺知識不太夠用了。”我開車帶他逛了浙江大學紫金港校區,這是一個新校區,很整潔很漂亮很現代,特別是圖書館和建築藝術館,外甥看後直驚歎。正好趕到午飯時間,我領著外甥到學生食堂吃了一頓簡易的學生餐。我這個半老頭在學生食堂裏很刺眼,顯得有點格格不入,而年輕的戴著眼鏡的外甥淹沒在一群和他一樣韶華的青年學子中,簡直看不出任何區別,我掏出手機給他拍了一張照片。他還有機會和他們一樣,繼續他的美好的學生生活嗎?

外甥在杭州呆了四天,我隻字未提上學的事。星期天送外甥上火車,外甥突然回頭對我說:“舅舅,我想明白了。”我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會明白的,你已經是大人了嘛!”

第二天,妹妹打來電話,驚喜地告訴我,外甥一回到家,就主動把電腦拆了,今天已經回學校上學去了。晚上外甥又打來電話,要我把那張在食堂給他拍的照片洗好寄給他,“我想看看我在他們中的樣子。”

外甥,你和他們一樣啊,一樣年輕,一樣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