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溫續道:“後來朱元璋問到我李善長之後何人可為宰相?我說宰相好比房子的柱石,拉車的馬,不可輕易更換,如有不慎,便會房倒車翻。”劉伯溫道:“朱元璋向我提出三個人,便是楊憲,汪廣洋,胡惟庸三人。”朱璣道:“劉世伯對此三人都不滿意,尤其是胡惟庸,說此人若做宰相,會房倒馬翻的,因而胡惟庸從此深恨劉世伯,對嗎?”
劉伯溫苦笑道:“正是,賢侄說得不錯。”說到這裏,劉伯溫歎了口氣道:“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我生平為人,最是嫉惡如仇,眼中容不得沙子。因此不免得罪了胡惟庸等一幹小人。”風千裏道:“劉先生一身正氣,嫉惡如仇,正是我輩效法的典範。得罪個把小人,又打什麼緊?”劉伯溫道:“正因如此,才得罪了胡惟庸,此番此人為相,依我看定是此人在朱元璋麵前進讒,說我知道《燒餅歌》中驚天預言,後患無窮。挾私報複挑撥朱元璋對我下手。”
李大海聽到此不禁勃然大怒,罵道:“最該死的就是胡惟庸這奸臣,我恨不得生食其肉,渴飲其血。”這一番話說將出來,李大海義憤填膺,一張黑黝黝的臉脹得通紅,額上青筋暴露。劉伯溫道:“李兄弟豪氣幹雲,令人好生佩服。在下父子二人得能平安回歸老家,正氣堂兄弟相救之德,在下感激不盡。”風千裏,李大海齊聲道:“劉先生客氣了,相助之事乃我輩份所當為,劉先生不必掛懷。”
風千裏道:“可惜我們還是遲了一步,害得劉先生中了胡惟庸下的毒。”劉伯溫微微一笑:“這也是天數使然,命該如此,非……非人力所能……..”說畢咳嗽連連,頗是難受。聽到這裏,屋中除了風千裏,李大海,劉景之外,餘人無不大驚。劉嫣連忙走到劉伯溫身後,一邊用手拍打劉伯溫背心,一邊急聲問道:“爹爹,您…..您怎麼啦….”?蕭夫人鬥然間聽到丈夫身中劇毒,如遭雷擊。不禁老淚縱橫,頭暈眼花,登時隻覺天旋地轉。口中嗚咽道:“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眾人無不唏噓,心中悲憤莫名。心想:“劉伯溫為大明一代軍師,勞苦功高,不意竟落得如此下場,當真是“飛鳥盡,良弓藏,敵國滅,功臣亡”。朱璣心想:“劉世伯有知過去曉未來之能,自然深明鳥盡弓藏的道理,是以辭官隱居於此,也是為了逃避朝廷的陷害。可恨的是朱元璋與胡惟庸,竟然連隱居山林之人都不放過,當真是刻薄寡恩之至”。又想:“瞧劉世伯適才言語神情,對朱元璋,胡惟庸之用心早就知道,但為何還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屋內眾人各懷心事,霎時之間悲憤,傷心,惋惜,痛恨,同情,驚怒諸般感情紛至遝來,一時之間眾人盡皆默然。
眾人默然良久,隻聽得風千裏道:“劉先生目下覺得身體如何?感覺怎樣?”劉伯溫道:“自那日服了胡惟庸帶過來的藥之後,腹內便感覺有一團東西,甚是難受。”說著額頭汗水滲出,神色間大有痛苦之色。眾人見狀,連忙將劉伯溫扶至內室,劉景,劉嫣服侍其躺下。不一會,劉伯溫痛楚稍減,劉伯溫說道:“我這病是好不了的,能活得一日便是一日,一切都是天數使然,非人力所能挽回,也不用給我請大夫吃藥,一切都是徒然。”
蕭夫人與劉嫣齊聲哭道:“當真…..當真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麼?”語音發顫,神色淒然。劉伯溫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這病非藥石所濟,隻要保持平日的正常飲食就行,一切聽從天命,你們不用傷心。”劉伯溫溫言道:“嫣兒,扶你娘下去吧,你們要好好保重身體,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啦。”蕭夫人淚如雨下,嗚咽道:“老劉……你要好好休息,保重身體,我….我……”說至此處,一連說了兩個我字,喉頭哽咽,卻是怎麼也說不下去了。想到這麼多年的夫妻了,突然間得知老伴竟然身中劇毒,而自己卻幫不上任何忙,束手無策。這一分傷心委實是傷心到了極點。劉嫣亦是淚痕宛然,胸口起伏不已。劉嫣泣道:“爹爹,我….我與娘先走啦。明日再來看您。”劉伯溫擺了擺手,說道:“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