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啊,南安巷子街的最深處,青磚黛瓦的小酒肆裏,有一個穿著紅衣的貌美女子,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坐在那邊兒賣著酒,沒人曉得她有多少年歲了,也沒人曉得她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坐在那酒肆裏。
那酒肆也是古怪得很,長年累月沒見著人進去過,那小小的酒肆也不知是靠著什麼繼續開下去。鎮日裏釀著黃酒,傳出來的香氣,飄過了巷子裏的每一個角落。
……
“嚶嚶嚶……”
“唉,姑娘,你這都哭了半個時辰了,怎的還是一句話不說,你教我如何幫你嘛。”穿著紅衣的酒肆老板娘,手裏遞一盞溫好的黃酒,到那哭泣的女子麵前。那纖長的手指在額邊輕輕地按壓著,撫慰被哭聲擾的突突發疼的腦仁兒。
“奴……奴家也不想這般,嚶嚶嚶~”麵前的女子擦擦臉上滾落的淚珠,“誰教那秦氏太不厚道,生生將奴家逼上了絕路。嚶嚶嚶~奴家又做錯了什麼,不過是想要待在表哥的身邊兒罷了,哪怕是做個無名無分的妾侍我都願意。”
“可……可那秦氏著實太過,竟是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使了計謀將奴家騙出府去,奴家一個孤零零的弱女子,爹娘早早地都已經去了,這天地之間哪裏還有我的容身之所啊!那秦氏欺人太甚,我便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她。”
那女子講到激動之處,連手裏的酒盞都握不住,淡黃的酒液一下便撒了一身。清秀的麵容,因著憤怒扭曲著,眉目之間隱隱還流竄著一股煞氣。
紅衣的老板娘詫異地看一眼她,“你現在已經是鬼了呀。”
一聽這話,那女子渾身的氣焰一下便消散無蹤,重又回到了那副淒淒慘慘的模樣。
“是啊,我與表哥早便生死兩相隔了,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老板娘紅唇抿一口陳年的老酒,眼珠子一轉,“其實嘛,這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
“隻是什麼?慕姑娘難不成有助我起死回生之法?”那女子激動地飄在了半空中,半邊身子都快變得透明了。
“起死回生乃是逆天改命之術,我哪敢去觸老天的黴頭。”慕姑娘斜眼看一下女鬼,“不過嘛,我的夙願我倒是可以幫你去完成,隻要你付得起代價。”
“這……”女鬼皺起了眉頭看著慕姑娘,“奴家的屍骨已寒,身後更無分文,哪裏付得起慕姑娘的酬勞。難不成慕姑娘喚奴家過來,便隻是為了取笑奴家一番嗎!”
眼見著那女鬼“嚶嚶嚶”的又要哭起來,慕姑娘趕緊著止住了她。
“莫哭了,莫哭了,我要的東西,並非金銀,也非奇珍,我要的,隻是你的眼淚。”
“眼淚?”女鬼被慕姑娘的話嚇了一跳,“姑娘要奴家的眼淚作甚?”
“我要如何自不幹你的事兒,你隻管說來,這樁買賣,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慕姑娘見多了如女鬼這般的人,自然沒了這般多的耐心,懶懶地看著她不言語。
女鬼咬著唇兒在那兒思忖了半日,終是怯懦地點點頭,應允了慕姑娘的條件。
沒骨頭的慕姑娘終是來了精氣神兒,一咕嚕從椅子上爬起來,重新為女鬼倒好了一盞黃酒,嘴裏還喃喃地念著咒語:
“簽我白骨契,飲者留其名。若有叛逃意,降爾神魂炬。”
話方落完,那酒盞中,詭異地冒著紅色的霧氣,帶著黃泉的氣息。
許是太過絕望,許是相信了眼前這個神秘的慕姑娘,女鬼不執一言,一口將杯中的黃酒飲盡。
而那梨花木的桌案上,憑空出現了一張泛黃的紙張,白紙黑字,將二人方才的契約寫得分明。
慕姑娘收回了空掉的酒盞,手裏頭變出了一個貼著封條的錦囊,飄到了女鬼的鼻下,以血揭開了封條,一團兒暗紅的霧氣,一下兒便鑽進了女鬼的身體裏邊兒。
失了光芒的錦囊脫力地墜下,慕姑娘慢條斯理地將錦囊收回。
“妲己的狐媚之術我已給了你,剩下的事兒你便自個兒去做了,去罷。”
說著,指尖一彈,女鬼的魂魄已然消散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