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來之時,女鬼睜開眼便看見了頭頂淡青的煙紗帳子,掛著個鎏金的香薰爐,裏頭還隱隱地透著熏香的香味。
這是……活過來了?慕姑娘不是說,她也做不到起死回生之事嗎?
女鬼腦子還有些懵,暈暈乎乎地坐起了身來,掀開了青紗帳,穿著單薄的中衣坐在了那麵兒昏黃的銅鏡麵前。
骨肉勻稱的雙手撫上了臉頰,她像是不識得自個兒一般,看著鏡中人兒,怔怔地出神。
她死的時候,早已經餓的麵黃肌瘦,二八年華的人,看著如同四十的老婦一般,怎麼可能還有如今的這般水潤。難不成…….
“小姐!”外邊兒的一聲開門聲,生生地將女鬼的思緒打斷,“你怎的穿著中衣便下地了,若是再著涼了,可該如何是好啊!”
“翠……翠環?”
“是我呀小姐,是不是昨兒個的燒還沒退下呢,不成不成,奴婢再去尋尋那黃大夫去。”說罷,一陣兒旋風似得便跑開了,留下了女鬼一人在後邊兒無奈地搖頭。
現如今自個兒高燒未退,看著四周的擺件兒,估摸著,便是她方來憾山候府的那一陣子罷。
還能見著打小陪伴在身邊兒的丫鬟,真好。回到了幾年前,秦氏還沒有嫁給表哥的時候,真好。
猶記得前兩日去尋她的姑母,提起了自小同表哥定下的親事,沒想著卻被表哥給聽見了。有了心上人的表哥從門外衝進來,不管不顧說了些渾話。
一心思慕表哥的她,又怎受得了他這些誅心之語,回來當下便生起了急病,幾日高燒不下,差點兒將小命斷送。
想著往事種種,女鬼不覺悲從心來,趴在那梳妝台上痛哭一場。待得她脫力抬起頭來,卻見那雙眸中盈盈水光,卻是一滴眼淚都不曾落下來過!
是了,同那慕姑娘作的交易,不就是將她的眼淚全數收走了麼。
女鬼這一刻,才真覺得自個兒是真真切切地活過來了。
對著銅鏡,摸了摸臉上並不曾淌下的淚珠兒,女鬼嘴角一勾。
秦氏,安表哥,我蘇繡繡,回來了。
…………
想得通透了的蘇繡繡,這幾日照著大夫的吩咐吃著藥,沒消幾日便好得利索了。想著近幾日,安表哥似是出門的時候撞見了心上人同旁的人一塊兒買首飾,心下醋意大發,當下便回府來對著姑母表示,這一生非心上人不娶,旁的女人一個也不要。
而當時對著表哥癡心一片的她,更是遭逢表哥白眼相待。
這一回,她蘇繡繡可不能再讓往日的悲劇重演了。
有了妲己的嫵媚之術的她,自然不像是往常那般的傻,自以為歡喜一個人,便要全心全意對著他千般好萬般好,那男人就是犯賤,求不得便更想要。巴巴地上杆子追來的,卻是連一眼都不想多看。
那驕縱的秦氏,不過就是占了那份“求不得”,帶刺兒的嬌花日日捧在手裏,見天兒地被紮個遍體鱗傷,誰還稀罕再去喜歡。
哼,蘇繡繡冷哼一聲,喚來了外間的翠環。
“翠環,替我整妝,咱們今兒個去外邊兒的錢莊走一遭。”
翠環雖是不曉得小姐要出去做個什麼事兒,卻還是聽話地幫著她打扮著。
不消片刻,鏡中的女子便已打扮妥當。因著還在孝中,穿著一身兒的素色衣衫,更是映得這張小臉兒弱質盈盈。
一對兒遠山眉細長,一雙桃花眼勾魂。端的是個雨中嬌花般的人物,楚楚惹人憐愛。
蘇繡繡看著這張臉,滿意地放下了手中的騾子黛。她自個兒如今最最滿意的,便是她這張臉,小白花一樣兒的無辜可人,雖說姐兒們見了往往要心裏頭暗罵一句,可爺們兒最是喜愛這般柔弱無依的模樣。
有時候呢,這臉長好了,這是真有說不出的妙處來呢。
蘇繡繡對著鏡中展顏一笑,“翠環,咱們走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