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圃把救王媛文一事講了,尹福令護衛乘一條小船前去接王媛文上了大船。梁振圃因還有公務,與張三、尹福等人依依作別。眾人押解著洪升,乘船朝北京駛去。張三遠遠看見“小辮梁”梁振圃久久地幾立小船船頭,猶如一尊泥塑,一動不動,心裏別有一番滋味。
大船又行了一程,張策與眾人告別,也下了船,他要回香港家鄉探望親人,張三、王金亭等人與他久久作別,再三道了謝意。
浙江巡撫洪升早已在慈禧那裏失寵,慈禧此回閱讀了王金亭呈上的奏本及狀紙,於是頒旨將洪升在午門外斬首,並獎賞了王金亭及張三等人。此時,張三早回到東單洋溢胡同家中了。
1908年,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後相繼死去,愛新覺羅·溥儀登基,號為宣統皇帝,隻有4歲。朝廷為了安撫邊疆各省,派欽差到邊疆各省頒發詔書。朝廷見王金亭辦事幹練,上番下江南擒拿亂賊洪升有功,於是任王金亭為欽差,到西藏十三世達賴喇嘛處下詔書。王金亭此行又請張三保鏢,張三欣然答應,此外,王金亭又挑選了十個保鏢隨行。
王媛文見有張三護送父親,又覺西藏之行是送詔書,不似浙江之行為民除奸,因此沒有暗中跟隨。
北京至西藏遙遙萬裏。一行人日夜兼程,翻山越嶺,備受艱辛。走了幾個月,進入四川境內,千山萬嶺,綿延起伏,山峰巍峨,怪石嶙峋,險象叢生。這一天行至川藏交界的雞鳴關,山路似曲尺盤狀,向上看,絕壁亂石崩雲,令人目眩,向下看,山澗深不可測,令人心驚。山路無人修整,踩上去,石頭骨碌碌往下滾。
王金亭在馬上歎道:“這地方白雲可摘,真不愧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這是什麼地方?”一個四川向導道:“回大人,這地方叫雞鳴關,險得很哩!”“前麵有驛站嗎?”“有,翻地這道山梁就是。”“好,大家小心行路,到了驛站再好好歇息。”
一行人在崎嶇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走著,緊張得喘不過氣來,誰也不敢往兩邊看。唯有張三喝酒多了,正坐在馬上打盹兒。
人馬行到一處曲尺般的拐彎處,突然,張三的坐騎後蹄一下子踏空了。眾人一片驚呼,隻見張三連人帶馬向後一仰,一齊往山澗裏滾落下去。
“不好了,張三爺墜澗了!”人們都停下來,戰兢兢往山澗裏瞧,隻見白雲縹緲,望不見底。
王金亭聞聽此言,慌了神,在馬上打著顫兒,心咚咚跳。
“唉,張三爺一生豪傑,死得可惜!”
“這澗直上直下,深不見底,救都沒法救呀!”
“這會兒,張三爺的屍身,恐怕早已摔成肉醬了。”
王金亭聽了這些議論,隻覺眼前一黑,朝後一仰,一個保鏢眼快,連忙上前抱住了他。
王金亭昏昏沉沉,也不知如何到了前麵那個驛站。他躺在驛站屋內炕上發怔,隨從給他打來洗腳水,他把腳泡在水裏,熱水都放涼了,他仍然沒有知覺。隨從勸他道:“大人,人誰沒有一死?病死、老死、餓死、摔死、打死、氣死,終有一死。您說八卦掌的祖師董海川是不是大英雄?到頭來還是坐在太師椅上死了;霍元甲是秘蹤拳大師,力挫日本大力士,算是蓋世英雄了,可剛42歲,就被日本的秋野下毒藥毒死了!還有清宮護衛總管尹福,當過光緒皇帝的武術教師,人稱‘鐵鐲子’,可是幾個月前也病死了。張三爺身懷絕技,是武術界名人,又是您的摯友,他死得可惜,可是人終歸是死了,您又不能叫他活轉過來。別太傷心,別把您的身子弄壞了。”
王金亭歎了口氣,將雙腳提起,上了炕,他叫來一個隨從,讓他順原路再找一找,如能找到張三的屍首也行。王金亭又在屋內為張三樹了一個牌位,燃上香,拜了三拜,方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隨從還沒有回來,王金亭希望破滅,因身負重任,不敢在驛站中耽擱,隻好揮淚上路。
一行人行了四日,這一天天漸漸黑下來時,隻見前麵有燈火閃爍,王金亭忙問向導是怎麼回事。向導回答:“前麵已進入西藏地界,那兒有一個鎮,喚作西門鎮,我們可以在那裏歇息。”
那燈火越來越近,一群人快步朝這邊走來,一匹馬上坐著一個頭領,他下了馬,帶著眾人紛紛跪下。王金亭一瞧,他們個個都是藏民裝束。那個頭領叩頭道:“給大人請安!”眾人一片呼聲:“給大空請安。”有兩個藏族女子手捧哈達,獻給王金亭,王金亭臨行前在禮部學了藏族禮儀,也回了禮。他覺得奇怪,於是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來了呢?”那頭領粗通漢話,回答:“回大人,您府上一位姓張的武士三天前就到了這裏,他今天特意讓我們來迎接大人,我們已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王金亭一聽,有些納悶,心想:姓張的武士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