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時候了，你是指你的弱年與冠禮？”湮咒問著，簫瓊走得離自己越來越近。
“我要離開了，明天去郡上的樂府錄曲譜，冠禮本來要在我回來之後舉行的，但我不打算再回來。”簫瓊將聲音壓低，他已將頭伸在了湮咒麵前。
“離開哪？要去哪？”
“離開餘杭，離開會稽，去哪？去這兒。”簫瓊指指自己額頭上的瓊玉。
“嗯，你的……玉。”
“昆侖。”
“不可能。”湮咒聽後忽然站起身來，接著又向後退了好幾步。
“那你給我提一點建議，除了那兒，我想不到自己還能去哪。”簫瓊沒有再跟過去，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把湮咒搞迷糊了，“我想不到還能去哪找我的……父母。”
“我就不該告訴你。”
“事實上，半年前，就是你告訴我這事之後的一個月，我娘也就告訴我了。”很難想象那一個月簫瓊是怎麼過來的，也正是在得知自己是個遺孤之後，簫瓊開始有了離開的打算。
“好吧，不管怎樣吧，那我就再告訴你一件事，你父母不在昆侖，絕對不在，哪也不要去，留在餘杭。”
“我就知道我不是那邊的人。”
“對，你不是，你絕不是那邊的人，你的樣子就不像。”
“我肯定是司幽國人。”
“不，不，不，你也不是司幽國人，我才是司幽國人，你不是。”湮咒又見簫瓊捏住了自己的白頭發晃了晃，“不，這跟頭發沒關係，你的頭發是因為……天哪，你這個瘋子，你這個……隻有二十歲大的瘋子，啊！”湮咒最後的那個聲音很奇怪，就好像有人在掐他，“你也要帶上這塊玉嗎？”
“當然，這塊玉跟了我這麼多年。”
“哦，是嗎？但那塊玉會為你招來強盜。”
“啊？那我就不帶了。”簫瓊說這話之前幾乎沒有猶豫。
“天啊，你還是帶上，別聽我的，你還是帶上。”湮咒本想用這塊玉留住簫瓊，奈何效果欠佳，“你要出去，你告訴你娘了嗎？我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與我的父母相處過了，但我還是記得這是十分必要的。”
“不，我還沒打算告訴她，但我相信，會有東遊的方士願意為我捎一條鯉魚。”簫瓊說完，看見湮咒將頭背了過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又聽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簫瓊得承認像今天這樣的湮咒並不常見，在他看來，這挺滑稽的，簫瓊於是再一次走到了湮咒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嘿，老夥計，就像你說過的，真正的音樂隻隱藏於山林之間，我必須走出去，不僅是為了我父母，我還要去見那個幻師，去找送我這塊玉的人，去找讓你從這裏出來的方法，還有許多事兒，我留在餘杭縣是做不了的。”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那還真有一件事兒你得知道。”湮咒時而看著簫瓊的雙眼，時而看著那塊瓊玉，心裏一下子想到了很遠的地方，“我滯留在這裏已有二十年了，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我隻知道一點，簫瓊，你，一定不要靠近昆侖，一定不要，別問為什麼，千萬別靠近那裏，記住了？”
“好、好。”簫瓊當然好奇，但湮咒的眼神還是口吻都在告訴自己，這是二十年來湮咒給自己囑咐過的最嚴肅的一件事。
“你離開這裏後的每一天你的生活都會千變萬化，隻是不要忘記一件事情，那就是睡覺，和我保持聯係，一天的見聞都要讓我知道。”
簫瓊認真聽著湮咒說的每一句話，不住地點著頭。
又是同樣的一天晚上，南華山上。
“祂又來找你，還真是執著。”若虛沒有再躺在繁霜懷中，他直挺挺的站在那裏，風吹在他身上，顯得他的身姿十分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