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唐順壓著我死抵在門板上,耳朵貼著門縫,外間腳步聲急促,伴著低罵聲漸漸行遠。

我開始一點點感覺手中的疼痛,齜牙咧嘴,眼淚欲出。

唐順鎖好門,開了昏黃電燈,室內有人拉長了聲音問,“誰啊,是唐隊長嗎?”

“是,你們睡吧,不用管我。”唐順從一旁矮櫃裏取出個瓷罐,拿碗舀出些裏邊的白色粉末,接了涼水,示意我坐到長凳上,“這是鹽水,得幫你把玻璃渣取出來。”

我猶豫著不敢伸手,他便急了,瓷碗拍到木桌上,沉悶的重響,末了怕把屋內人驚醒,指頭點著我壓下聲音指責道,“你寧可信那些個壞人,也不肯信我,看你都招惹了什麼人,你知道他們是誰嗎,你知道嗎?要不是我,你說不定你就,你就完了!”

我冷靜下來,抬眉看著他,死死的看著,“你跟蹤我?”

唐順有些閃避,但未否認,“是,我是跟蹤了你,但如果我沒有跟蹤你,你今天要怎麼辦,誰來救你?”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蹤我的?”

“……你從連逸之的車上下來後。”

也就是說,他並沒有看見我從連墨宿舍裏出來,那麼……我和連墨究竟發生了什麼,唐順現在應該是不知道的。我鬆了口氣,打量起四周,“這是哪?”

唐順擰著眉嘴裏嘖嘖的表示鬱結,“我經常吃飯的館子,有時值勤很晚會來打攪,於是有了給我留後門的習慣,餓了就自己找吃的,月尾結帳。”

我點點頭,把仍然流血的手伸了過去,“麻煩你了。”

唐順像看怪物一般看著我,半禿的腦袋在黃光下反著亮光,眼皮子裏的白仁兒很廣,看起來讓人不容易親近。他打量了我一刻,歎氣拽過我的手,不顧我疼痛,找了平日用來拔豬毛的鑷子來,然後一邊倒著鹽水一邊用鑷子替我把碎玻璃夾出來,“忍著點,你這口子幸好沒傷到大動脈……噓,噓……”他習慣性的還給我吹起了冷風。

“唐隊長……”我趁他給我找玻璃刺的時間,皺著臉問,“到底是什麼人要抓我?”

唐順頓了一下,“除了我,連逸之要找小金,還有誰?”

“你是說黃德安?”

老實說黃德安要找我並不是個出人意料的事,隻不過他眼下竟如此著急找人來抓我,這就離譜了點。再說連逸之沒拿到財產還需要我,應該會保護我,黃德安怎麼會對我下手?

看出我的疑惑,唐隊長把我的手推回,手裏捏著豬毛鑷子點著我的頭,“你你你,叫我怎麼說你啊伍富貴……你從前是個小偷,你的警覺性應該很強才對啊。說到這,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把小金的錢包給扔哪了?”

“菩陀河!”我咬死了往裏圓謊。

唐順一張臉鐵青,手在沒幾根毛了的腦袋後邊來回撥著,腳下步子繞了圈的踱,最後終於耐不住,怒吼出來,“你能不能說句真話!”

這一聲驚吼,屋內人都被吵醒了,“怎,怎麼了?”

“沒事,你們睡吧。”唐順氣極,又沒辦法衝我發火,隻好走回去把通往內室的門關好,連聲抱歉,又走回來,低聲喝罵我,“伍富貴,你是不是把錢包給你們家門口的張大媽了,張大媽是不是給她兒子當禮物,她兒子又是不是去海夏上學了?”

我驚訝極了,“您……您全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唐順一雙眼珠子瞪的都快掉出來,“你以為全世界就你一個聰明人,你以為你那點小聰明誰都不知道?我告訴你,我能知道的,現在連逸之,黃德安,肯定全知道了。”

“那張大媽她兒子?”

唐順表情這才舒緩點,“幸好,她兒子撒了個謊,騙走家裏幾千塊錢到不知上哪去了,錄取通知書也是假的。如若不然,被黃德安他們先找到了他,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我心裏也放下大石,但一直以來,我都不清楚小金的錢包為何如此重要,忍不住問了出口,“唐隊長,小金的錢包,究竟為何那麼重要,您,連逸之,黃德安都在找。”

“不關你的事,知道越少越是安全。”又是這樣一句,試圖打發了我。

換做之前,我也不會追問下去,但現在黃德安的人擺明了要抓我問話,我不弄個清楚,到時候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唐隊長,您也看見了,黃德安不抓到我不會死心的,可我根本一點這錢包的事都不知道,我死也要死個明白啊。”

“不行。”唐順一甩袖,看看表,“很晚了,再等等你聯係連逸之的人來接你吧。”

“您就不怕我告訴連逸之,您在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