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的美女,有“百美”之說。一百之數,由好事者湊成,不宜認真檢視。在百美之中,有王昭君、楊貴妃這樣的名女人,有衛夫人(茂漪)、趙鬆雪妻、管仲姬等藝術家,也有娥皇、崔鶯鶯這種神話傳說或戲曲中的人物。一百是虛數,十足隻有九十八人,湊百是為了好聽。
百美少有繡像和照片留下,其中距今最近的是明代吳江人葉小鸞。元清兩朝的女人,似乎由於外族入主中原而失去了晉美的資格,或者是編製已滿,無法進了。但美人之美,重要的在於容貌,卻無一人可供後人瞻矚了。
美人中有許多名字,好到讓人玄想的地步。
魏文帝宮女薛夜來,名字大膽詩意,乃皇帝給起的。她原名靈雲,穀錫習用千金買來獻給皇上。該女別父母時淚下如雨,夜至京師淚凝如血。
飛鸞、輕鳳,唐寶曆年間舞女,由外邦進呈到了朝廷。據說這倆人冬不棉衣,夏不汗體,遍身生香。有這樣的名字,若不跳舞,似乎可惜。白居易妾小蠻亦為舞女,腰細。名叫小蠻,但無荒野氣。
以“小”字嵌入名的尚有北齊後主文穆皇後的婢女馮小憐。憐在古語中即愛,字麵便楚楚。小憐聰慧,擅長文藝,被後主立為淑妃直至皇後。明代葉紹袁之女小鸞,工吟詠,有《舞夢堂集》這樣的作品行世,十七歲未嫁而亡,因此(或因其它)也進入百美之列。戈小娥,五代順帝的淑姬,體白如雪,入水(估計是與皇上洗澡)時嬌軀漸紅,如桃花含露。戈小娥因變色,帝日“此天桃女也”。
百美中還有些佳絕姓名,唐代名妓楚憐香,據說出入有蜂蝶相擁,香得不行。瑩娘也是妓女,善梳掠畫眉。宋杭州妓女琴操,名字似有禪意,與東坡問答,大悟,削發為尼。妓女可入百美,可見選家心胸開朗。而她們的名號也確實不俗。百美中也有講究貞節而傳世的,如武寧鎮守使張健的情人關盼盼,在張死後不嫁,居燕子樓十餘年。
名字尾綴“兒”字,也令稱謂生出書卷氣或傳奇氣。如李密愛姬雪兒,見賓客有好詩,便譜曲唱之。穎州官妓盧媚兒,據說前身為尼,誦法華經二十年,以至嘴裏常有芙蕖香味。隋煬帝宮女袁寶兒,善扮憨態,腰肢纖巧。漢順帝宮女凝香兒是舞蹈家,能演“翻冠飛履”之舞。作舞時把鞋帽翻飛空中,此技又近乎雜耍家。兒,古音讀為尼。因此念起來比現代好聽。
美名可使美女增色。我看當今美女並不比古代少,妓女也不少於舊時,但名字大多平常甚至重複,如叫張靜王靜的多達數萬,讀之未免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