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的詫異,老太太趕忙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兩個男孩,大的約莫6歲左右,小的最多2歲,透過那張照片,我隱隱約約看到,小男孩的眉間清晰地印著一大顆“藍痣”,那“藍痣”的形狀和我眉間的幾乎一摸一樣。
我尷尬地笑了,立即對胡東的媽媽說,這才不能說明我就是你的兒子呀?
胡東的媽媽趕忙打斷了我的話說,我不會記錯的,你眉間的那顆“藍痣”就是胡東不小心用鋼筆紮的。還有,你的現在爸爸是不是個子挺高,黑黑的,你現在的母親很白淨,笑的時候腮幫上有兩個梨渦。當時我就是混啊,怎麼說把你送人就送了呢,我隻知道男的姓李,他們連名字也沒留下就把你抱走了。
我當即就傻了。胡東的媽媽的媽媽說得分毫不差,我驚慌失措地跑了出去,用手機撥通了家裏的電話,接電話的是母親。
我試探性地問,媽,我眉間的那顆“藍痣”是怎麼來的。
母親支吾說著,是胎帶的。
有人說,我是抱養的?
啊!誰說的?孩子,你到底聽到了什麼?
到底是不是,我見到她了,她給我說的,就在重慶。
電話那端,母親開始了嚶嚶的抽泣聲……
四、不可不信緣
時光如流,轉眼就到了我畢業的日子,我去係辦公室提取檔案的時候,遇到了係主任。他一下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我的心裏瞬間暖暖的,要知道,我們係是最大的係,少說也有3000人,係主任不帶我們的課,卻能叫出我的名字,這不能不讓我感到意外。
沒想到,正在意外的時候,係主任發話了。
這麼多年來,我對你的照顧都不夠,其實,胡東其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學校校慶的時候胡東到我這裏來過一次,給學校拍了不少照片,那時候,你還在上大一,胡東是在上千張照片裏發現你的,說你很像他的弟弟,眉間有顆藍痣,還專門查了你的檔案呢。後來,沒過多久,就傳來了胡東遇難的消息……
我瞬間傻在那裏,幾顆大大的淚珠從眼角滾下來,落到檔案袋上,砸得啪啪響……
啞巴的夢
經年失修的土屋裏靜悄悄的,房椽之上,偶爾有剝落的土塊,砸到破舊的桌子上,啪啪作響。
當屋,父親抽著旱煙,煙霧繚繞,母親則呻吟著躺在床上,還有另外一個尖嘴猴腮的陌生人,一張口,就把躲在裏屋裏的她嚇得掩麵而泣。
5000元,保證孩子到了那裏不會受苦的,那個山裏男人,家人特別富裕。
5000元,是不是少了點,娃他娘的病正需要一大筆資金,能不能多給些?
已經不少了,你們看吧。
當屋裏再次陷入了沉默,約摸5分鍾左右,父親一跺腳站了起來,就按照你說的辦吧。當天晚上,她就跟著人販子被賣到了山裏。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賣她的那個男人竟是個啞巴,並且還眼睜睜地看著啞巴數給人販子10000元。
被黑了這麼多錢,父母還蒙在鼓裏,她感到命運對自己太不公平。她痛不欲生,哭紅了眼泡,甚至開始了絕食。她的啞巴丈夫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不知從哪裏了解到她家裏的情況,那晚,啞巴也整整一夜沒閉眼,他拿出了家裏所有的麻,搓了一夜,足足搓成了長達200米的繩子。第二天一早,啞巴就向深山走去,傍晚的時候,啞巴興高采烈地捧著幾大棵山參回來,然後示意她郵寄到家裏,給她的母親治病。
她眼眶一熱,淚如甘泉,汩汩爬滿了臉龐,也做夢也沒有想到,看似凶巴巴的啞巴,卻有著一顆如此柔軟的心。
後來,她就跟著啞巴一起向深山走去。她看到啞巴把麻繩拴在斷崖的一棵老鬆樹上,然後把自己懸在峭壁之上,猴子一樣地區采長在峭壁石縫裏的山參。整個采參的過程,啞巴都不說一句話,她也不敢說,怕啞巴分心,因為,稍有不慎,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意外。所以,每次看啞巴在斷崖之上爬來爬去,她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母親的病情逐漸好轉,她的肚子也逐漸鼓起來。第二年春天,就在她即將分娩的時候,山民們在一天傍晚抬著啞巴進了門,由於麻繩被石頭磨斷,啞巴從峭壁上摔了下來……
看到眼前的啞巴,依舊像往常一樣不說一句話,她想嚎啕大哭,然而,一股莫名的氣息卻梗在她的喉部,她沒有哭出來,也許,她怕吵著了啞巴矜持的夢……
帕克那屋頂上的時光
八月的一天,我隻身一人背上行囊去了麗江。算好了時間,我如願在一個黃昏抵達束河,目的是想看看落日餘暉裏,古鎮那黛色的屋頂,房簷下紅瑪瑙一般的辣椒,還有那石板橋下,那些來自玉龍雪山的淙淙流水,我總覺得,這樣一個小鎮給人的感覺是那樣的安然、舒適,非常適合一個人靜思。當然,也適合滋生浪漫情調。
不喜歡熱鬧,所以,我選擇了一家名叫帕克那的旅館住宿,我喜歡這裏木質的房子,露天的茶館,還有,茶館裏飄出來的茶香,還有一位老藝人依依呀呀的胡琴,以及仰起頭即可撞見的天井裏幾個調皮的星星,這裏,像極了一個遠離塵囂的府邸。
吃過晚飯,叫了一杯菊花普洱,沒有選擇去下麵的茶館,而是沿著木製的樓梯攀上了屋頂,在那裏,我覺得應該和擠進天井裏的那幾顆星星距離更近一些,心裏也更安靜一些,這樣,仿佛可以聽到遠在玉龍雪山上的一塊冰,化成雪水,變成潺潺溪流,從帕克那旅館的側翼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