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並不是因為聽出子夜話語裏麵的咬牙切齒,而是因為我覺得逃避根本沒有必要,躲來躲去,我還是躲不開命運的戲弄,不是嗎?我也該學會用怎樣的波瀾不驚去麵對子夜的眼光,不是嗎?
“嗬嗬,子夜哥哥,你怎麼來學校了?”我眯著眼睛,如果一次怒火可以焚燒幹淨所有我對他的眷戀或者是他對我的憐惜,那麼我會毫不猶豫。
果然,我看到那一片烏黑的眸子裏麵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子夜生氣了,似乎自己從來不叫他哥哥的,哥哥是一種對峙的身份,注定了一輩子的隔閡,“你說,你叫我什麼?”死抿著的唇裏吐出冰冷的字句,濃黑的眉毛死死地擰在一起,我突然覺得一切開始可笑起來。
“哥哥啊,我喊你子夜哥哥難道不對嗎?”子夜的眼睛帶著太多銳利的探究,叫我不得不躲閃起來,卻沒想到片刻之後我被子夜帶到了懷裏,我清晰地聽到了周圍有女生的抽氣聲與驚訝聲,畢竟這裏還是在學校食堂門口啊,但是我卻聽不到一絲子夜的心跳,選擇失聰了不成?
許久之後,我隻聽到頭頂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君子,不要鬧了,聽話,跟我回家。”
“君子,不要鬧了,聽話,跟我回家。”
子夜是這般的好,自己不配,記憶又回到了那個月牙白的房間,那個有著孩童般純潔睡容的男子……
“我……我,這裏人很多。”我慌亂地向四周看看,隻能撿了個理由搪塞子夜,子夜卻也不是那般笨拙的男人,冰冷的笑聲從對麵低低地傳來,“知道四周人很多,你還推開我?”是啊,我怎麼忘記了,麵前的男人自小風調雨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自己怎麼可以在眾人麵前逆了他的麵子?
扯了扯子夜的袖口,“對……對不起……子夜,我,我剛才……”
“哼,何君子,你一向不是能說會道,才華橫溢的嗎?怎麼說得磕磕巴巴的?”身子用力往邊一側,我盡被那力道帶甩到一旁,趔趄了兩步,背著子夜這才能站穩,眼睛微微有些苦,子夜竟然甩開自己,看到自己會跌倒卻也不伸手扶住自己,自己還期盼奢望些什麼,這不是自己最想要的結果嗎?可是為什麼,心口會這般的疼……
背後隻能聽到遠方的嘈雜伴著隱約聽不真切的風聲劃過我的後頸,我竟然感覺不到子夜究竟走了沒有,伸出手向前一抓卻想起原來子夜站在自己身後,卻不是像往常一樣,站在對麵衝著自己笑得和煦。
“何君子,也許你真是覺得我梁子夜太好糟蹋了,我也是瘋了自己跑來被你作踐!”身後卷起一陣凜冽寒冷的風,我的身子顫抖了幾下,臉微微一偏,隻看到子夜往那邊聽著的一輛黑色轎車裏走去,車子裏麵隱約看到一抹亮眼的綠色,甜膩的一道聲音順著風從空中砸到我的心頭,我卻一句也聽不見。
終於,又剩下一個人了……
人來人往的食堂門口,每個人都在繼續各自的故事,可是卻沒有人知道,在這裏,就在一分鍾前,曾經終結了一個世人眼中羨慕無比的童話,而那裏麵的女主角就是我,那個傳說中遇見了王子的灰姑娘。隻不過,十二點過後,我摔碎了我剩下的那隻玻璃鞋,所以,王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淚水一滴滴打在水泥地麵,我想用那濕潤拚寫出一個名字,但是越來越多的淚水沒等我寫好一個筆畫就把地麵打濕了……
子夜,子夜,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愛你,所以眼睜睜看著你離開,我情願就此哭瞎了雙眼……
原來人在悲傷的時候,也可以像是行走在雲端,飄忽得不知所以,那天子夜離開後,我就這樣回到了自己的寢室,直到一個電話打過來,說商學姐出事了,要我去學校旁邊的“藍調酒吧”去。
顧不得抹一把臉的淚水,我就這樣衝到了藍調酒吧。
旋轉的深色玻璃門繪著兩具猙獰的骷髏架子,東倒西歪地看得我倒抽了一口氣,竟覺得下一麵那玻璃門的骷髏就會踩著嗑嚓嗑嚓的聲音想著自己撲過來。
雖然藍調是開在學校邊,但是裏麵卻有不少社會的人聚集,所以裏麵的氛圍非但沒有雅潔一些,甚至還多了很多怪異詭譎的後現代抽象藝術,印第安的基調穿插其中,逼得我愣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迎麵來的所有人落在眼裏竟活生生都添一抹青麵獠牙。
盡量躲閃著那些渾身染滿酒氣的年輕男子,我終於從兩個男子的包圍裏麵找到了臉頰緋紅的商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