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手,魏長卿下在了對方左手的星位。畢竟魏長卿距上一次執子的時候,已經時隔了十六年。隻是執子落子兩個簡簡單單的動作,魏長卿便做的如同嬰兒搭積木一般生硬而不協調。
若是說魏長卿一點也不會下棋,倒也不然。他知道把子全都圍起來,就可以吃掉,也知道‘金角銀邊草肚皮’這僅僅一條棋諺。隻是他沒有想到,將一局棋下完,知道這兩件事情便足矣。
白陸並沒有說話,隻是搬了一把凳子,安靜地坐在旁邊看。白陸那幅認真的樣子倒讓魏長卿心裏有些底子了,若是依著白陸的性子,自己倘若真下錯了棋,他應該會笑的合不攏嘴吧。眼瞅著棋盤上的兩個角雙方都已經占好,魏長卿並不知道掛角一說,還是執著於金角銀邊草肚皮。
下在哪呢?魏長卿不禁發起愁來,算了,不過是隨便下下,哪順眼下哪,想到這裏,他將棋子點在了兩顆星位的中間的點上。下完之後,魏長卿扭頭看了看白陸的表情,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回過頭認真地看著盤麵。此時,魏長卿並不知道,坐在他旁邊的這個如弟弟一般的年輕人,已經在心中暗暗感歎。因為魏長卿所下的正是永嘉派這幾個月最流行的三連星布局。
隨著棋局的進行,圍觀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魏大人的公子居然開始學下棋了。”周圍的人開始談論這樁本不該是怪事的怪事。
說來也怪,魏長卿竟是一絲火氣也不動,隻瞅著棋盤,若是往日,恐怕那公子哥兒的脾氣上來,那幾個人便要倒黴了。
“糟糕,被吃了。”魏長卿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巴巴地抽著胡嘯天將他的十六個子悉數提掉。頓時,棋盤上白子的地盤一下子擴展了一大塊。
魏長卿原本不被看好的棋,如今更是惹來了不少的一論,大部分人都說,這棋怕是沒得下了。
“這棋雖然輸了,卻不一定輸的太多,白子的實地還是很紮實。”一個秀才插了一句嘴,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長卿君,還要繼續下嗎?”白陸微笑地看著魏長卿,“若是累了,便算了吧。”
“不。”魏長卿的目光堅硬如鐵,“我要下完。”這一句似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他隱隱感覺到,自己在與胡嘯天用另一種語言交談,那是一種無聲的智辯。雙方都在說服對方,自己下的這一手棋才是最正確的一手。
畢竟這是魏長卿下的第一盤棋,不管如何努力,他也無法阻止這場頹敗的局麵。周圍的人漸漸散了去,隻剩下魏長卿、胡嘯天與白陸。
魏長卿不知道圍棋的官子之說,因此在結束時一直在亂填子。好在胡嘯天有些耐性,也陪著他把官子下完。
“我輸了。”魏長卿長舒了一口氣,“要點盤麵嗎?”他回過頭看了看白陸。
隻見白陸幾乎怔住,望著他,說:“不用點了,你輸了四十八子。”
太多了,魏長卿鬱悶地低下了頭。
“不多。”白陸似乎知道魏長卿心裏想的是什麼,“這是你第一次下棋,你隻輸了四十八子。第一次下棋,能下完的便屈指可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