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三道聖諭,這是連魏長卿也始料未及的,這場風波來的太快,以至於一個驚濤駭浪掠過,大家還來不及分辨,便已石沉大海。
這時,外麵的人稟報,說王越溫大人來了。魏長卿雖然是個有主意、心性成熟的人,卻能經曆多少事,如今自己的舅舅王越溫來了,他心裏也算有了幾分底。
“是誰向朝廷遞的折子!”王越溫剛一進書房,便急切道。
魏長卿知道,怕是遞上去的朝廷的折子出的事:“家父曾托顧大人,讓他在朝中的勢力幫忙照應。”
“錯了錯了!”王越溫一邊捶腿,一邊道,“你父親好生糊塗,如今的首輔是沈一貫,咱們和顧家沾親,顧憲成的東林黨,處處與沈一貫的浙黨不和,他能放過這個打壓的機會?再者,你們也不想想,這奏折裏參的可是當今福王。”
“可是,外甥聽說,福王與鄭貴妃早已引起朝臣不滿。”魏長卿這話是實話,因著當時立太子的風波,鄭貴妃可謂是將朝臣們得罪盡了。
王越溫道:“正是因為福王與鄭貴妃在立太子時得罪了群臣,又沒撈到太子之位。皇上對太子又隻是麵上的,對鄭貴妃那才是真真的,他正愁找不到事情來補償鄭貴妃呢,你這不是自己往前送麼。還有,折子裏為什麼要提密扇的事?”
“密扇?”魏長卿開始糊塗起來,他隻從劉安德口中聽過密扇這個詞,還沒來得及問母親,難道父親折子上也寫了密扇之事?
“就是你父親那柄梅篆竹的折扇。”王越溫見魏長卿還雲裏霧裏地,“如今大事當頭,我也不瞞你了。那柄折扇,藏了福王謀反的信息,你們這麼一提,貴妃和福王自然要殺人滅口的。”
魏長卿突然回想起來,當他將扇子給白陸的時候,白陸的臉上曾露出那麼一絲驚恐。白陸雖然年少,卻很少表露心思,這樣一個矜持有度的人,居然也會在那時大驚失色,恐怕那把扇子也不那麼簡單了。“我把那把扇子給白陸了,難道是他把扇子給了福王府?”
“幸虧你把扇子給了他。”王越溫歎然道,“你大師兄那天對局,正好巧了,將棋子下在了扇子上標寫福王謀反相應的棋位上,福王府想結果了他,肯定是沒救了。他倒是個好孩子,一個人將罪名全擔了,也沒再拖累你父親。扇子已然在京中藏好,斷不會再有什麼風波。隻是,你父親一道折子,把他自己給斷送了啊。”
“可是,劉安德的死罪,主要牽扯到鄭承恩被害一事。難道福王府為了給劉安德立罪,還要殺自己人不成?”
王越溫也皺起眉來:“這的確是樁怪事,難道隻是巧合不成?”
魏長卿仿佛忽然想到了什麼:“這扇子是當今棋聖周源送與我父親的,棋聖他…..”
“你思慮的不錯,如今恐怕這第四道旨意,已然取了周棋聖的人頭。”
夜已至三更,敲更的聲音靜靜地回響在寂靜的魏府。一把扇子,三條人命,也算把朝中所有的勢力牽扯全了。此時,就連那敲更的聲音,仿佛都以藏了致命的殺機,一步步逼近魏長卿。
魏家所做的事情,都隻是巧合,隻是這巧合太巧,巧到能讓朝廷上所有的勢力都有利可圖。
“這是冤獄。”魏長卿此時早已怒氣難當,隻是他現在也隻能空有怒氣。
王越溫聽了,連忙捂住他的嘴:“冤不冤,那是聖上說了算。此事隻能到此為止,你父親想必也已然將罪名全部攬下,你唯一能夠報答你父親的方式,便是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