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很快便轉為瓢潑大雨,魏長卿出門並未帶傘,一路走來,竟和跟在後麵叫花子一般的人一樣狼狽。
“請問兄台貴姓?”魏長卿試圖打破比陰雨綿綿更加沉悶的氣氛。
“……”
“兄台家住哪裏?”
“……”
“兄台哪裏高就?”
“……”
“你身上的屍臭味,是怎麼弄出來的?”幾乎快要放棄的魏長卿最後問道。
“是我調配的一種香料。”難得的,悶罐子回了一句,“屍油,你要不要試試?”說完,悶罐子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瓷瓶。
還真是個惡趣味的人,魏長卿連忙搖了搖頭。
“話說,你認得這塊玉牌?”魏長卿試探著問,剛才那李大人隻是看了玉牌,並沒有說白術堂的事情,但是這個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自己認識白術堂的人。
“玉牌正麵刻祥雲龍紋,背麵刻禦上寶印,我曾與白術堂小主人有過一麵之緣罷了。”悶罐子依舊用他那平調子的語氣。
京城白術堂老字號就開在昭和弈苑對麵,雖然是下雨,但是來往的人卻不少。門外還有幾輛雙轅馬車停著,想來雨天著病請大夫的,也不在少數。魏長卿想起,白陸曾經說過,可以拿著這塊玉牌找邱掌櫃。
這裏的白術堂比姑蘇城的略大一些,夥計也多,衣著更是不凡。粗略看下來,穿綢布衫也有兩三個,至於哪個是邱掌櫃,魏長卿便不得而知了。
“請問這位公子是抓藥,還是找人?”問話的是一個麵相忠厚老實的人,四十多歲的模樣,穿著一身寶藍色緞子的長衫,下巴上有一顆痣。
魏長卿略施一禮,道:“請問哪位是邱掌櫃?”
那人笑了笑,道:“在下便是。”
魏長卿聽了,便從腰間取下折扇,將玉牌取下,遞給了邱掌櫃:“勞煩您幫我請下白陸公子。”
邱掌櫃笑著接過玉牌:“是陸小爺麼?在下這就去請。”說完,便匆匆地上了樓。
魏長卿仔細地打量著白術堂,滿屋子的藥味帶有一種苦澀的清香。兩年之後,這小子會是什麼樣子呢?
“長卿君。”聲音溫潤如玉。
魏長卿回過頭,隻見一名身材清瘦頎長,穿著一身玄色深衣的從樓梯上移步下來。在魏長卿的印象中,白陸甚少穿黑,如今倒是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今誰有’的味道。
“兩年不見,你倒是出落得愈發超逸了。”魏長卿不禁打趣道,“個子也長高了不少。”
“是麼?”陸子逸笑嘻嘻地說,“兩年不見,長卿君貌似老了不少。”
魏長卿不禁啞然失笑,看來白陸這小子還是那麼沒個正經,十八歲的人了,還是一副孩子氣。不過,這樣也好。不知怎的,魏長卿心中有些悵然。
“對了。”魏長卿突然想起了什麼,壓低聲音說,“剛才我在路上撞見一個人,受了刀傷,東廠正在抓他,你幫忙給他看一下吧。”
陸子逸點了點頭,對邱掌櫃道:“勞煩您把他領到後麵廂房,讓木大夫給他好生瞧瞧,帳記在我頭上。”
邱掌櫃連忙應了,叫了一個夥計,把悶罐子抬到了後麵。
陸子逸又道:“別光在這站著說話。咱們後堂坐吧。”
白術堂的後堂靜謐如同與世隔絕,隻植紅白芍藥,如今未到季節,並沒有開花。陸子逸親自倒了杯茶,遞與魏長卿:“這次到京城來所為何事?”
“我想進昭和弈苑。”魏長卿開門見山。
“這樣啊。”陸子逸略微沉吟:“去年還好,隻是今年,棋士們需得有三品或三品以上官員的薦書,有了薦書,才能有考試的資格,不知長卿君可帶了?”
魏長卿搖了搖頭:“我竟不知此事,有沒有什麼轉寰餘地?”魏長卿對這些事情的直覺甚是敏銳,所謂薦書,不過是告訴昭和弈苑的管理者,自己和哪些官員有關係。而昭和弈苑的人,自會從中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門生,多加栽培。隻要是涉及人情關係的事,一定有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