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局 兩虎戲搏文章露(下)(1 / 2)

魏長卿是昭和弈苑的一等弟子,屬白璟的嫡係弟子,按照規矩,除了每個月三天的全員休假日,平日必須卯時初刻到師傅那裏伺候,包括沏茶、用飯等雜物。辰時開始,若無陪弈、教習等事,均要參加早課。早課一般是同一師傅手下的弟子對弈,當然也有兩個師門之間對弈,這種對弈不僅關係到個人臉麵,還關係到整個師門的榮辱。

魏長卿是新人,許多事情都還不清楚,所以清晨的一大早,郭奉便帶著他來到白璟所居住的寒竹別院。

寒竹別院為三進三出的大院落,院子內皆種墨竹,山石嶙峋,又有曲水環繞。沿著六棱石子路往裏麵走,皆是青磚砌就的宅院,並雲紋大理岩護欄。墨竹雖然稀貴,但是顏色濃重如黛,再加上園內並無亮色,乍一看去,總會覺得院子的主人是個寡情之人。

院子內寂寥無聲,郭奉領著魏長卿進了裏院。迎麵來了一個小生,端著個黃銅臉盆,外麵搭著個湖水藍的西洋手巾。那小生見了魏長卿與郭奉二人隻是微微頷首問了早,道白璟已經醒了。

郭奉道:“這是白師傅的貼身侍從,名喚阿璐。”

阿璐又頷首示意。

魏長卿一邊還施以禮,一邊心裏暗歎:都說厲害主子身邊侍奉的都是人精兒中的人精兒,這個名喚阿璐的人恭謹有禮,雖為侍從卻不卑不亢,完全沒有侍從的謙卑之態。再加上那寡言少語的性格,在白璟這樣的人手底下奉事,的確是再合適不過了。

到了裏屋,郭奉隻在碧紗櫥內站著,隻聽屋裏頭一聲音問:“什麼時辰了?”

那郭奉立刻瞟了一眼紫檀幾案上的一座金鑲玉攢八寶的自鳴鍾,道:“卯時初刻。”

自鳴鍾是西洋玩意兒,這幾年才在京城的富貴人家裏風靡起來,就連魏長卿這樣的翰林世家中也不曾見過。魏長卿隻覺得有趣,看了看自鳴鍾,隻見那漆黑亮兒的指針啪嗒啪嗒地走著,白玉盤麵上燙金繪著十二個鬼畫符似的標記。

郭奉悄聲道:“這是自鳴鍾,西洋人報時辰的方法和咱麼這兒不一樣。這東西現在也和你講不明白,反正你隻記著,若是白天問時辰,你就答卯時初刻便是了。”

魏長卿心裏一樂,想那白璟應該是個一絲不苟到極致的人,每天早晨必是一個點兒起床,所以郭奉才發現了規律,告訴了他這個巧宗兒。不過,他很快便沒那麼樂觀了,在這樣一個一絲不苟的人的手底下做徒弟,想來也是件極不易的事。

這一大早魏長卿可算是長了見識,好在他是新來的,這些事情尚且輪不到他做。魏長卿隻是眼睜睜地看著郭奉小心翼翼地忙裏忙外。什麼茶要七分熱啊,出門前還要焚香,不同季節還要焚不同的香,好在魏長卿記性好,人也機靈,這些東西他都牢記下了。

忙活完了,也差不多到了辰時,魏長卿和郭奉隨著白璟來到了道場。“你們自己找人下棋去吧。”白璟說完,便從後門走了。此時,大部分弟子都已經來到了道場,均由師傅帶著,陸陸續續進入了其他的棋室。魏長卿見這情景,想此時估計也找不著人對弈,幹脆便和郭奉對弈。他剛要回頭叫郭奉,隻見郭奉半個人影都沒了。

嘿,這臭小子倒是慣會偷懶。魏長卿不禁無奈地歎了口氣,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

“快來瞅瞅,這不是一等弟子魏長卿麼?”那聲音聽著讓人十分別扭,魏長卿回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張嘉。

“魏公子怎麼獨自坐在這兒?難不成棋太臭,被師傅師兄給甩了?”張嘉一邊說,一邊用挑釁的眼光看著魏長卿。後麵幾個人看樣子也是張嘉的同門,張嘉剛一說完,這幾個人便開始瞎起哄來。

魏長卿冷然一笑,道:“是不是臭棋簍子,張嘉兄何不來試試?”說完,魏長卿便在棋盤上對位錯開,擺上黑白各兩子。魏長卿這一句話,倒讓張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不下吧,沒麵子,下吧,張嘉看著魏長卿的氣勢,心裏也不免虛了幾分。

“張嘉兄,你怕什麼,昨兒個您不是還和趙前輩對弈了一盤,贏了三個子呢。”

“趙直垣老前輩可是弈苑中老人兒了。”

幾個人在旁邊慫恿張嘉。

張嘉似乎也有了些底氣,道:“那咱們就賞他一局。”

坐定,行禮,魏長卿與張嘉雙目相對,這局棋不僅僅是輸贏,魏長卿知道,若是自己贏了,便也算是替父親和師兄給他一記打。

張嘉年長魏長卿兩歲,魏長卿猜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