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三局 一夢吳越心不複(1 / 2)

“以彼之道,還以彼身,這一招真是痛快。”弈兒一邊擦拭著一對鬆石綠釉墨彩山水玉壺春瓶,一邊說道。

魏長卿挑了一枚蜜汁櫻桃含在口中,淡淡平和道:“也沒有那麼奇,不過是趙延年自食其果罷了。以徐棋聖的性子,他是最恨使手段之人的。就連趙延華、杜芝舫和王元所三人也怕陸子逸因他們而死,觸了徐靈化的黴頭。可想而知趙延年這次摔得有多疼。不過你方才那些話,出了這個門可不能再說了。”

徐靈化最恨使手段之人,這於自己又何嚐不是一計一謀、步步為營呢?想到這裏,魏長卿不免歎了口氣。趙延年雖然被除掉了,但是剩下的王元所、杜芝舫和趙延華,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杜芝舫,平時沉默寡言,卻是個極聰明的人。

“好苦。”孔雀金線織就的雲紋玄色華錦衣袂,半遮住魏長卿捧著影瓷玲瓏碗的手,櫻桃是甜的,放在口中卻是苦的。

卞氏方從門外進來,聽到魏長卿口中之詞,淡淡一笑道:“這些都是金陵的垂絲櫻桃,紅如瑪瑙,甜香爽口,專供弈苑。若公子都覺得苦,其他人那裏的櫻桃又怎麼會甜呢?”

魏長卿的神色暗了暗,的確,他現在可以說是昭和弈苑最風光之人,僅僅三月便位列九席,他若覺得苦,其他人心中的滋味又是如何呢。

“沈大人有信交給魏公子。”卞氏恭敬地奉上了一隻黃花梨雕海棠拜匣。

拆開信封,魏長卿不禁皺了皺眉。

除寧陽侯,找到密扇。

“沈二爺還派人遞了話兒,說明日午時大柵欄同興茶樓見。”

魏長卿點了點頭,信中寫了如此重要的事,恐怕沈大人必會派沈渃朝來細細道明。相比於沈一貫的長子沈偌天,沈渃朝似乎更好於奔走市井之間,結交名士。

“卞娘。”魏長卿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麼,“子逸似乎與沈渃朝不大和,他們二人之間,難道有什麼誤會麼?”

“不和麼?”卞氏也一副疑惑的樣子,“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兩年前沈公子曾送一枚價值連城的漢玉九龍佩給陸公子,陸公子很是歡喜地收下了呢。”

魏長卿倏爾怔住了,陸子逸向來不隨便收他人之物,平日他也見陸子逸帶著那枚玉佩,沒有刻意疏離沈渃朝的道理,難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麼。

“說道陸公子,您倒不必太過擔心。”卞氏道,“陸公子在弈苑高位多年,平日行事穩妥,亦是個極聰明的人。如今您與陸公子已然成為弈苑的眾矢之的,更應該相互援引才是。”

魏長卿也不禁笑了,他現在擔心的的確不該是陸子逸。今日他把徐靈化引到浣雪閣,本想讓徐靈化看到那柄昨天試毒的銀箸,然而陸子逸卻謀深一路,自己服毒,逼徐靈化當場處置趙延年。雖然服毒是極其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會殞命,然而陸子逸卻棋走險招,一舉將趙延年擊潰。這樣的城府和膽識,魏長卿自愧不如。

浣雪閣淺風習習,螟蛉低吟。

陸子逸白衣翩然,縞素曳地,手揮七弦,邈若山河,原本頎長的身影在月華下愈顯消瘦。一曲《廣陵散》,清曠意空,卻有殺戮之氣。《廣陵散》本是嵇康所奏之曲中最殺伐激昂的一支。

散音鬆沉而曠遠,泛音清冷入仙,按音時如人語。

陸子逸對麵正坐兩人。

白璟一席玄色的深衣,側首耳聽,手中酒杯盈盈而握,青梅酒在月色下猶如一碧琉璃。

周墨昀依舊穿著灰黑色的羽織,款斟漫飲,似乎並未留意所奏之曲,身邊的鬼風車轉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