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九十局 將死鴻門楚歌升(下)(1 / 2)

話音未落,隻聽耳邊有一低沉的聲音,幽幽道:“是麼?”

那聲音低沉,身法極快,悄無聲息如同鬼魅一般。範虎一驚,身上早已嚇出冷汗,那聲音他怎會不記得,正是老吳。老吳還未等範虎出刀,右手五指向範虎的臂腕上一扣,不知道是什麼功夫,範虎疼的話也說不出,一口鋼刀竟重重地掉在地上。

另四人見範虎被壓製住,立刻回身相救。老吳卻不緊不慢,右手擒著範虎,左手抽刀在最前麵的那人頭上虛晃一刀,便一腳把他踢開。魏長卿見老吳揮刀自如,又見刀如薄鐵,並不知道刀身的重量。另三人撲過來,老吳不緊不慢,用範虎之身抵擋在前,他們便投鼠忌器一般,不敢亂動。

那範虎見老吳與四人纏鬥,猛地一掙,剛脫了身,老吳便順勢搶上一步,右手下翻,五指虛扣如拿碗蓋,一聲“咯”的輕響,範虎的胳臂被老吳卸脫了臼,他疼的嘴唇發白,額頭滲出了汗珠。還未交手便先被卸了一隻手,範虎如同一隻軟綿綿的海參一般,境遇當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另四人見已無勝算,正想從院牆翻過逃跑,卻被其他錦衣護衛來了個包抄,悉數落網。

“黑風山的鎮山虎?江南林虎子,你學了彭家五虎斷門刀,闖出若大的名頭,卻原來不過如此。”老吳將範虎交給手下,自己不緊不慢地彈了彈墨色滾邊的衣袖,將範虎之前的話輕巧地回擊了過去。

此時,昭和弈苑浣雪閣外皆是錦衣衛的人馬,一水藏青色飛魚服,浩如煙波。

老吳斜覷了一眼範虎等人,不緊不慢道:“江南彭家以五虎斷門刀最為出名,範虎原名林虎,正是江南彭家的弟子。寧陽侯最為顯赫的時候,曾一度拉攏江南彭家和眾多武林中人,為己所用。今日讓他敗於錦衣衛招牌之下,倒不算虧了他。”

此時白璟也已收劍,施禮見過了老吳。老吳隻是淡然一笑:“蝦兵盡已入網,隻待蟹將。”

魏長卿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雪妍若真與寧陽侯沆瀣一氣,此番突然失蹤,必是前去營救的。

老吳卻道:“魏公子不必著急,這裏已被守死,連蒼蠅也飛不出去。”

魏長卿雖聽老吳如此說,卻還是心急如焚,他總覺得會出點什麼事。魏長卿隻施禮辭別,立刻奔往沁芳亭。

夜色已深,沁芳亭處更是露重苔滑,之前的打鬥早已結束,料峭南風吹得魏長卿不禁打了個寒顫。難道寧陽侯已經跑了?

忽的,魏長卿隻覺得褲腳一緊,本能反應,他連忙倒退一步,卻見一個慘白麵容的人死死地抓著他的褲腳,眼淚和鼻涕混在了一起,他的眼珠已經深深的凹陷,一臉驚怖的神色,但是魏長卿還是將他認了出來——寧陽侯。

此時的寧陽侯早已不複之前的威風與從容,他的聲音淒厲而可怖:“魏公子救我!”他說完,又匍匐著爬了幾步,手指青筋暴露。

魏長卿遲疑片刻,開始還認為是寧陽侯的圈套,然而看他可憐見的,又不像是佯裝出來的模樣。魏長卿抬了抬腿,從寧陽侯死抓不放的手中掙脫出來,小心翼翼往沁芳亭看。四周雲重霧濃,湖心雖然風大,卻仍然吹不走這片霧靄。魏長卿也不由得好奇起來,今兒個夏夜雖然涼爽,卻也不至於起霧啊。

走了幾步,魏長卿模模糊糊地看見遠處有個人形身影,如同稀薄的水汽一般,細長身材,臉也看不真著。那人端然坐在石凳上,風流態度,一手持著折扇,另一隻手指著一枚棋子。

“不用下便知贏了,這樣的對手當真無趣。”那聲音不知是男是女,縹緲如幻,又似風中唏噓。

魏長卿回頭看寧陽侯,寧陽侯早已嚇得蜷縮在了假山石下,大氣不敢出。魏長卿提著衣擺,走了過去,卻見石凳處並沒有真人,但是目光轉向他處時,又覺得此處有人。低下頭,魏長卿見石桌上有一盤棋,一白一黑下了沒有十五步,然而黑棋早已處於上風,白棋走的零零散散,不成棋形。棋盤旁邊還有一個銅鼎,上麵靜靜地燃著兩柱香,一支稍長,一支稍短。

魏長卿正琢磨這盤棋和寧陽侯有什麼關係,肩膀突然一沉,他驚得回頭一看,隻見悶罐子正用手搭在他的肩上,他見魏長卿認出了他,開口緩緩道:“別亂碰棋盤,這是弈鬼。”

“弈鬼?”魏長卿愁眉微皺,對這個陌生的詞彙感到不解。

“八成是有人用弈鬼結成契約,逼寧陽侯與自己對弈。”悶罐子一邊說,一邊望了望自己身後背著的鬼風車,“操縱弈鬼的人可能在千裏之外,也有可能近在咫尺。”

魏長卿是不信鬼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關鍵時候不信,總的來說,魏長卿是個很實際的人。原本他對悶罐子這個人和他的鬼風車半信半疑,如今這情形卻也信了三分。

悶罐子看了看香爐裏的香,道:“香爐裏的兩柱香,分別是對弈兩人所剩的時間,當一方時間先好緊,或者盤麵輸掉就算輸。寧陽侯若輸了這盤棋,則寧陽侯死,他若贏了則對方死。”魏長卿明白了,方才寧陽侯之所以說讓自己救他,是希望自己來替他和弈鬼下棋,若贏了,寧陽侯自然得救。魏長卿猛然一驚,複又問道:“就不能兩個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