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卿還拿著點心匣子一知半解,就被陸子逸推出了門。陸子逸道:“你隻管去,沒這個點心匣子,你還真請不動趙師兄。”
待魏長卿走後,陸子逸方進了屋。李焯道:“子逸,這是洛玉軒啊,你怎麼倒把魏長卿趕走了?”
陸子逸四下一望,才反應過來:“好像是啊。”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之後又開始打馬虎道,“反正他是要出去找趙師兄。”
“不,這不是重點。”李焯道,“剛才你打開人家的什錦盒子,拿出兩塊油糖酥,還讓弈兒給你拿油紙、取匣子,倒真是不客氣。”
且說魏長卿打聽到了趙直垣的住處,方去了錦翠軒。趙直垣正捧著一本《山家清供》看,見魏長卿來了,一邊往裏讓,一邊道:“你不是那次問我門派的小後輩嗎,怎麼今日想起來這了。”
魏長卿施了一禮道:“上次唐突了,方才與子逸正說起宮裏的事,他就給了我一匣點心,說是上麵賜的鬆子穰鵝油酥卷。我舌頭粗,哪分得出好次來。”說完便把點心匣子推到趙直垣麵前。
趙直垣見匣子繪金精致,也不免信了幾分,道:“鬆子穰鵝油酥卷以前也隻有禦膳房的竇師傅的手藝能做出來,如今入秋,正是吃這東西的好時候。”
“說到吃,晚輩也不懂。前兒個子逸拿過來給我,我見著怎麼這麼像東四賣的油糖酥。”說罷,魏長卿便拿一塊手帕子托了一塊點心,遞與趙直垣,“您得替我辨辨。”
趙直垣結果點心,嚐了一口,皺了皺眉,道:“這鬆子穰鵝油酥卷若吃出這個味道,那禦膳房那幫人的飯碗早保不住了。這裏麵雖然是有鬆子的,卻也隻是改良過的油糖酥而已。這油糖酥的做法簡單,五分水麵,五分油麵,加上糖鹵,一層油麵一層水麵擀在一起,放在鍋子上抹豬油烤酥即可。鬆子穰鵝油酥卷的做法,可就複雜多了。白麵微水炒熟,再將五份的鬆子,核桃仁、葵花籽、白芝麻各一份碾成碎末。澆上兩勺熟鵝油和上二兩洋糖拌勻。之後再用油麵一層層地將幹果餡擀在裏頭,放進雞油裏炸。油糖酥是烤的,鵝油酥是炸的,自然後者口感更好一些。”
說到這,魏長卿有些領會陸子逸的意思了,自己讓趙直垣說痛快了,有麵兒了,到時候請他排席,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魏長卿聽趙直垣嚦嚦地說了許多,遂道:“還好今兒個到您這兒了,過些時候我正準備在弈苑擺個大宴呢,來的都是沈大人、徐大人這些貴客,到時候真出了把油糖酥弄錯成鵝油酥的事,可就太跌份了。銀子的話是不缺的,就怕出了錯,上麵不開心,弈苑也沒臉麵。”
趙直垣一聽,果然恃強起來:“這你放心,交給我來辦,保準讓那幫達官顯貴吃的舒舒坦坦的。”
“這就太辛苦您了。”
趙直垣哪裏肯放過這個表現的機會:“倒也不辛苦,原來就是幹這行當的。況且我辦好了,自己也能吃好,左右還是占了你的便宜。”
趙直垣排宴的事就定了下來。次日,趙直垣與魏長卿一起至洛玉軒,他看了看名單,道:“這個單子擬的不妥。”說完他便吩咐人取來兩張一仗長寬的紙,和一隻小瓷碗。他用瓷碗上的一圈蘸了墨,之後在紙上各扣了八個圈,比作桌子。
“擺宴要分官堂,如今能擺下八桌的無非雲翊堂和清涼台兩處地方。雲翊堂寬弘富麗,擺上大桌襯著氣派,適宜請官客,清涼台臨水,可搭個戲台子,放小桌,一來清雅,二來容易走動,適宜請堂客。”官客是指男賓客,堂客是指女賓客。但凡大戶人家,男女賓客不能共處一堂,同桌共飲的。
說完,趙直垣便讓魏長卿重新抄一份分堂客和官客的名單,又將官客的名單取出,開始分排座位。沈一貫、徐疆域、翰林院大學士、大理寺卿、衍聖公孫仲侶(注)坐首席,因徐靈化近日總是沉迷酒色,早早地就命人將赴宴等行推掉,所以作陪的便是魏長卿和李焯。次一席由白璟相陪,再其次是郭奉等人。
堂席那邊誰來招待卻成了大問題。
“讓子逸去。”趙直垣開玩笑道,他這個做大師兄的,知道子逸和李焯、徐靈化等不一樣,他從不去青樓妓館,也從不和哪家的閨秀走的近。魏國公曾有過把嫡孫女許給陸子逸的意思,陸子逸也隻以門楣夠不上為由婉拒了。子逸的師兄們每每說到此處,總是十分惋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