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靈化。他的手裏還提著一小壇子酒,眉毛擰在了一起,一臉警覺。“你怎麼在這?”徐靈化看了看魏長卿,“還在對陳思昭的事抓住不放麼?”
魏長卿心裏一緊,總不能說是聖上讓我調查這件事的吧。
“長卿差點在這裏被殺了。”這時,陸子逸從酒樓裏走了出來,及時發了話。
“哦?”徐靈化抬了抬眉,顯然他並沒有輕易相信。
魏長卿道:“就在前天,我在這裏,有一支箭朝我射了過來,定在了這個門框上。”
這不是魏長卿第一次看見徐靈化滿臉陰鬱,換句話說,魏長卿總覺得他現在的表情,比陸子逸關禁閉的時候更加可怕。他抬頭看了看那扇窗子,用一種冷漠而粗獷的道:“陳思昭這件事不許你們再插手,如果你們還想好好在弈苑呆著的話,就應該知道什麼是讓你們送命的事。”徐靈化的口氣完全像是在教育兩年不諳世事的年輕人。
他慢慢走近兩個人,折扇漆黑的扇骨有節奏地敲打在手心上,如同黑夜的戰鼓,或者說是一種警告。這是魏長卿第一次感覺到徐靈化帶給自己的壓力,他的指尖越來越冰冷,周圍的空氣也仿佛因徐靈化的逼近而變得稀薄。
“如果您是由於某個無法告訴我們的原因才來到這裏的話,那麼長卿也可能持有與你相同的原因。”陸子逸突然擋在了魏長卿的身前,淺蔥色的衣袖在風中輕舞,如同碧色的屏障,他的語氣十分平和,“已經死了一個人,我不希望再有第二個犧牲者。”
似乎是陸子逸那一席話的原因,徐靈化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然而,他終究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轉身離開了。
“突然跑到我前麵,還說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話。”魏長卿歎了口氣,“你不怕徐靈化手中的弈鬼麼?”
陸子逸隻是無奈地搖搖頭:“看來無知者無畏這句話,要因為你改寫了啊。”
“……”
“鬼本身雖然具有傷害人的能力,但是也會根據種類的不同稍有區別。”陸子逸耐心地講解著,“弈鬼恰好就是那種不會隨意傷害他人的一種,他們隻會通過人與人締結生死局的契約,來奪取其中一方的性命。擁有弈鬼的一方可以無條件的選擇進行生死局的對手,而作為對手,則沒有選擇必須應戰。直到有一方認輸,或者所有官子下完之後產生輸的一方,弈鬼才能奪走別人的性命。
對局的話,可以找他人代下,代下的人不會因為輸棋而死亡,但如果是由於他人代下對局贏了的話,擁有弈鬼的人也不會死亡。如果當時徐靈化想用弈鬼,我們也有很多方式阻止。”
“比如?”魏長卿問。
陸子逸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搭上箭,靜靜地挽起長弓。遠處的慈雲寺,螭吻在房簷上機警地望著天際,腳下的風鐸如已經千年風化的殘鐵。陸子逸鬆開弓弦,離弦之箭在天穹中劃過一條完美的弧線,如同風聲颯然遠去。箭先是直上雲霄,之後便向下俯衝,正好擊中風鐸。風鐸的聲音清緊錚然,隻是一瞬間,慈雲寺的簷下飛出成百隻鳥兒,在夕陽下消弭成點點光斑。
魏長卿了然一笑:“黷武之眾易動,驚弓之鳥難安。你是想說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