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6章(2 / 2)

老太太從未見過貝毅如此恐怖的臉色,心肝兒不停地蹦啊蹦,他每逼近一步,她就後退一步,她強忍著心中的驚恐之色,死也不願意露出一絲妥協之意。

直到她的背抵在牆後,老太太看著緊盯著她不放的貝毅,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視線突然下移看到貝毅不知何時拎在手中的燙熱的茶壺,她的神情頓時閃過一絲慌亂。

“少爺?!”何翠驚喊一聲,看清楚他手上拿著的東西,就要過來奪貝毅手中的茶壺。

貝毅轉頭,誰也沒看清他是什麼時候出手的,待到眾人再回過神來,隻聽何翠慘叫一聲,茶壺蓋子從她嘴邊掉了下來,被保養得平整潔白的牙齒頓時冒出一絲鮮血,她捂著唇,嗚嗚哭泣。

男人斜挑起眉,泛起狹長凜冽的眸子,唇角揚起一抹殘酷的弧度,如同地獄的宣判者,冷漠如冰的聲音響起,讓人不寒而栗,“滾開,別以為你跟在我奶奶身邊久了,依仗著自己是老人就自抬身價了,在我眼裏,你連貝家養在門口的狗還不如!”

上次她在大宅子對李昕動手的事他還沒找她算帳,這一回,很好,新仇,舊恨,一起來吧!

何翠被他這樣一吼,登時眼淚也不敢流了,難堪地佇在一旁,像是石化了的雕像,沒了動作。

老太太看到自己的人被貝毅如此教訓,驚懼被怒氣壓了下去,再也難以保持優雅的形態,同樣朝著貝毅大吼:“貝毅,你這是幹什麼?何翠可是跟了我四十年的陪嫁丫頭!”

說完,老太太抬起眸子,被籠罩在貝毅身下的黑暗角落突然一道白光從高空中射到她鏡片上,她眼睛一閉,反射性地用手擋住強光,低頭,再睜開眼時,隻見貝毅身體斜側被陽光折射出的黑影好像突然張牙舞爪地朝她襲來,似乎要將眼前的一切統統吞噬殆盡。

老太太心一顫,全身像被人打了凝固針般僵硬如石頭,恐懼就如一管藥水從她的靜脈注射到血管之中,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誰也看不清背對著光的貝毅臉上的表情,隻見他的眼神落在手中仍冒著熱氣的茶壺上,嗓音極其輕柔,可卻無形中帶著一絲咄咄逼人,“奶奶,就這麼一個下人您都懂得心疼,可您是怎麼做的?我放在心窩尖尖上的人,您又是如何待她的,您說!”

他的聲線輕柔得似乎沒有一絲感情起伏,聽在耳朵裏麵就像一柄伸縮型的彈簧小刀,看似不具任何的傷害性,但卻在說到尾處時突然露出藏在刀柄裏麵的利刃,寒氣逼人。

“我……”老太太聽著他這一段強勢的搶白,語氣一時凝住,可天生的驕傲讓她再次挺起胸脯,不到最後一刻,絕不願在任何人麵前落於下風,她將眼神落在不遠處的李昕身上,冷冷地逼視著那個臉色蒼白的嬌小人兒,“她這樣一個離過婚又不能生孩子的下賤女人,怎麼配進我貝家的門?”

老太太話音剛落,貝毅猛地大喝一聲,英俊的臉龐徹底沉下,“住口,您懂什麼是下賤麼?在我心裏,她比你們高貴一千倍,一萬倍,她真實的從不掩飾自己,而你們虛偽得讓我想吐。”

他的眼神直盯著郭文君,像是要將她給生吞活剝了,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寒光:“而且,奶奶你忘了麼?自從16歲那年後,我再也沒要過貝家的一分錢,貝家對我來說,是一個惡夢,您懂不懂?”

老太太同樣冷笑一聲,嗓音帶著濃濃的諷意,“可是,你身上流的就是貝家的血。”

貝毅仰天長笑,笑聲蒼涼而戚然,幽冷的眸子透出無盡的痛楚,他低頭看著手掌上青色血管中流動的紅色液體,聲音就像從牙齒裏麵蹦出來似的:“你知道麼?貝家的血讓我感覺到髒?”

“髒?”老太太抬高嗓音的分貝,被激得攥起拳頭,冷哼一聲,“貝家就是用這些錢養了你十六年,怎麼,現在翅膀硬了倒嫌起髒來了?”

貝毅輕輕抿開嘴唇,眼底徐徐暈開一股淒涼和無奈,“以前我小,不明白,可等我明白時,卻已長大。”他伸出空著的手,掌心對著太陽,拇指定在食指的一截指頭上,清冷的聲音輕緩地落入眾人耳中,“奶奶,你就是用那些錢將這隻手就是從這麼一點長成現在這麼大。”說完,他又將視線落在腿上,斂下的眸子閃著一抹苦澀,“這雙腳也是一樣,奶奶,我現在就把它們還給你好不好,你是要手還是要腳,還是要我……直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