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的位置已然被另外一個男人所代替，可那些久遠的記憶還是刻印在腦海中。
她放下茶杯，純淨的眼神突然變得幽遠，輕靠在沙發上，點點頭，眸子直視著馮程程，倒是無所隱瞞，“一開始是有的，可是，後來明白恨和怨太累，比起這些，生活中還有其他更多其他的美好勝過它。”
美好？
馮程程在心裏咀嚼著這兩個字，腦海中浮起她純粹的眸子，憶起她曾經給過自己的溫暖，憶起她淡然溫婉的笑容。
再聯想到自己曾經怦然心動的情悸，曾經在她身上得到的滿足，曾經炙熱而強烈的情緒。
這些，就是美好麼？
李昕犀利的眼神投到他臉上，仿佛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似的，緩緩開口補充道：“嗯，其實恨通常跟另外一種情緒是相衍而生的，越在意，當遭受背叛，會感覺越無法接受。”
“是麼？”馮程程眼眸一黯，他將另外一隻不斷在用指甲撓著掌心的大手也伸出來一起捧著茶杯，雙手緊緊地合在一起，鑲嵌在俊龐上的清亮眼神不斷在閃爍著，如刀刻般的輪廓似乎因為某種情緒而染上一絲茫然和無措，良久後，他才又啟聲問道：“如果對一個人無法愛，卻也無法恨，那是一種什麼感情？”
李昕聽完他的問題，怔了一下，然後突然神秘一笑，“熊貓，你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你根本沒有理清自己真正的心思。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如果你有愛恨交織的感覺，那說明這種感情已深入骨髓！”
深入骨髓？
聽見這四個字，馮程程手抖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就連水灑到手背上猶不自知。
李昕看到他震驚的模樣，輕歎一口氣，深深地看他一眼，淡淡的嗓音卻蘊含著語重心長的意味，“其實，承認愛一個人，並不代表你在對方麵前就輸了，愛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世俗的阻擋又怎麼抵得過永不退縮的真愛？”
馮程程聽到最後一句，身體猛地一震，惶然無措的眸子驟然瞠大，一時回不了神。
李昕看到他驚愕無比的模樣，倒是一點驚訝的神色也沒有。
從他開口問她那一刻開始，她對他遇到的問題已隱有答案。
這個世界上，若有什麼事能讓他們四個方寸大亂，唯有與之親密相聯的人。
而這其中，馮程程雖然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卻是最重情的一個，因而才會在遇到感情的問題時，比其他人愈加迷茫。
馮程程以前雖然遊戲花叢，隻不過，那都是成年男女你情我願的事，論不上是非過錯。
曾聽人說過，有一種人總是看似多情，其本質卻極其單純，馮程程約莫也是那種類型的罷。
她悄然輕歎，當年的林菲，如今的阮維維，大概都是他感情路上的一場劫。
她想起當數年前的自己意識到愛上貝毅的時候，不也一樣彷徨無助過麼？
能否越過那個坎，隻有靠他自己想通。
傍晚時分，日落西斜，餘暉在這個城市染上了一層暮色。
阮喬開著車弛奔在街道上，等待漫長的紅燈之際，他支著頭，隨意四看之時，視線突然被路邊一個手握藍色氣球的小男孩吸引住。
阮喬眉眼一彎，是那個小男孩。
是那個上次差點被他車子撞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今天穿一套帥氣的海軍服，一隻小手被短發女子緊緊牽住，另外一隻手緊緊地攥住汽球，小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突然，小男孩一個沒留神，被路上的小石仔給磕拌了一下，小小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猛地向前傾，身邊的女子覺察到異樣，趕緊拽了小男孩一把。
小男孩被嚇得眼眶泛紅，女子蹲下身子，背對著阮喬的小臉轉了過來，她蹲下身子，軟語輕聲說了兩句什麼，溫柔地撫了撫他的頭。
小男孩聞言，吸了吸鼻子，將眼淚給眨了回去。
女人見狀，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小男孩也跟著破涕為笑。兩張臉交疊在一起，可以明顯看出，小男孩臉上那一抹堅強的笑容，跟她極似，極似。
任何人都不錯認，小男孩與女人有著緊密的聯係。
而就在女人轉過頭之際，阮喬看著那張絕美的容顏，突然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
“老天，是她……”
昔日長及腰的頭發被削成了一頭利落時尚的短發，原本讓人欽羨的黑如濃墨的發絲也被染成了柔和的栗色，襯著她精致無以挑剔的五官，比起數年前的青澀相比，此刻的她顯得成熟美豔了三分，可眉宇間那一抹倔強倒是一點也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