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妃不是愚笨之人,當然知道尹樂這樣做並非是為難責罰她,相反,她是在保護她。多麼不管世事也好,如今後宮波詭雲譎,她就算不去招惹旁人,旁人也會來招惹她,她今日前來示好,皇後六宮的人度不見,唯獨願意見她,隻怕後宮裏的人都當她為眼中釘。所以,如今皇後懿旨下,罰她抄寫經書,與她離開距離,倒還能給她一個安樂的日子。
她連退三步,施禮道:“是,臣妾一定謹遵娘娘懿旨,每抄好一遍,便親自送來柔暉宮。”
“嗯,去吧!”尹樂打發她去。
琳妃出了門,隻覺得貼身的衣裳幾乎全部濕透,雙腳虛軟,幾乎站立不穩,宮女連忙攙扶著她,輕聲問道:“娘娘,皇後娘娘為難您了?”
琳妃瞧著黑沉沉的天,無力地擺擺手,“沒有,回去吧!”
一夜之間,後宮所有人都知道琳妃送上門被皇後羞辱了一番,還被皇後罰了抄書。這殺雞儆猴,倒也震懾了幾個膽小的,隻是總有好事者,抱著看戲的心態,等著看誰再度與皇後交鋒。
八月二十一,攝政王楚曄帶著新王妃南國公主入宮麵見太後。
這日深秋陽光明媚,禦花園的桂花開得滿園飄香,湖邊的柳樹輕輕地拂著湖麵,湖水被風吹皺,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明媚的陽光後,是寂寥的人心。
身為皇後,當出席皇家家宴。
她本可以不去,但是,驕傲如她,連這都無法麵對,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下去?
家宴設在禦花園的萬壽亭裏,太後身子不大好,但是這日也早早來到,與南國公主拉著手說話。
尹樂站在拱橋上,冷冷地注視著亭裏的溫馨。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皇後娘娘好興致,什麼時候竟學會了臨橋看湖景?”
這是他們各自成親後第一次相見,她沒有回頭,背脊挺直,陽光鋪在她的身上,發鬢上金步搖顯得貴氣無比,在日光下閃著光芒。
她想用十分狠毒的語言回答他,但是,最後話到嘴邊,卻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幹脆便什麼也不說,連眼角都不抬,依舊注視著湖麵上的漣漪。
楚曄走到她身後,忽然扳過她的雙肩,冷道:“怎麼?連見本王都不敢了嗎?你不是愛本王愛得要生要死嗎?龍家有你這樣沒出息的傳人,真是龍家的不幸。”
日光仿佛一下子從她的身上轉移到他的臉上,教人幾乎無法逼視,天潢貴胄的他長相俊美不凡,挺拔頎長的影子就落在他身側,她緩緩抬頭,掩去眼中的煙波浩渺,用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話語道:“我也十分抱歉,曾經瞎了眼睛,隻是,凡事有開始,就有終結,人的感情也是一樣。”
楚曄盯著他,眸光淩厲冷峻,如同兩支冷箭般有冷颼颼寒森森的光芒,尹樂忽然想起,年少在深山學習法術的時候,祖姑婆丟她進狼群,狼的眼睛,便是如同他此刻的雙眸一樣。
沒來由的,感覺到恐懼,也沒來由地知道,她必須要如同當日一樣,戰勝自己的恐懼,與狼群廝殺,才能夠走出一條血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