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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上人流如梭,賣糕的,粘糖人的,耍把式的此起彼伏的吆喝著。

我步子懶散。生財無方,出走無門,古代生活並不如初來時想像的愜意。

正行著,前方傳來喧嘩聲,接著一個人影飛奔而至,後麵一串人呼喝叫罵著追趕,就在我前方三五丈處,人影被一橫出的扁擔絆倒,很快追逐的人趕了過來,將那人按住。

那人拚命掙紮,地上騰起撲撲的灰土,但一人勢單力孤,最終還是被幾雙大手製服。

我低頭看被按住之人,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大概有七八歲,汙著臉,散著發,看樣子是個小叫花。

是偷了東西嗎?

不由住腳想看個詳細。

這時一個道士走進人群,持著一把寶劍抵住孩子的脖頸,同時左手拿出一符,啪地拍到孩子的後背,羅裏羅索念了一串咒語後,才高喊道:“妖孽,看你還往哪逃,今日本道就要打得你形神俱滅。”

對著一個小孩子,他這幾句話說的煞是威風。

圍觀眾人大聲呼好,都道:“滅了這個吸血的小妖魔。”

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哭聲很痛:“我什麼也沒做,饒了我罷。”

道士凶惡:“小妖傷人害命,手段毒辣,現在還敢乞饒?”

看來這孩子不是偷了東西,而是被指為妖魔。我看道士舉著劍,就要劍到人除。

忽爾想到不久前,我亦被人汙為狐妖。可是這世界哪裏有什麼狐妖?被冤枉時,那種百口莫辯的感覺瞬間又湧上心頭,再看那小叫花,一臉淒楚憤慨,不正是與我當日一樣的麼?

感同身受外加同情不忍,不由走上前去,伸臂架住了道士欲揮劍斬下的手。

道士吃了一驚,圍觀眾人也不再起哄要斬妖除魔。

道士長一對三角眼,眼睛瞪起來,惡狠狠道:“女施主為何要阻攔貧道施法?”

我深施一禮:“道長有禮。小女並不想阻攔道長,隻是想問明白,此小小孩童,能犯什麼事,讓大家認為他是妖魔?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要殺他,也總得有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後來加入圍觀的人眾中,亦有同意我說法的,有幾人已經低聲念叨起來:“這位姑娘說的對,要殺人給個說法。”

道士哼一聲,把劍還回劍鞘:“女施主要問個明白也好,貧道並非草菅人命。請看這孩子的手,施主自會明白。”

我低頭瞧去,小孩兩手被道士擰起,緊握著小拳頭,道士把孩子的雙腕交疊在左手之內,右手把握拳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我看到小手的掌心極指肚都透著血紅。

道士鬆開了右手,依舊去拿劍:“這孩子每日都是如此,洗淨了手,過兩日就又會變成血色,西城最近不明不白地死了幾個人,貧道認為正是這小孩做怪,他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血煞怪。”

周圍的竟是些點頭表示讚同的人。還有人高叫了聲,快殺了他,引來一片附議。

道士的話讓我滴汗。古人都是唯心論者,一遇到怪異事件,就要歸罪到神怪頭上。孩子掌心的血紅色,明明是染上去的。

我歎一口氣,擋在道士與孩子中間:“且慢動手。這紅色應該是染上去的,大家不要急躁,讓我慢慢問問他看。”

可能是我穿著尚好,而且在二十一世紀又算是見過世麵,舉止還算有度,他們隻是疑惑地看著我,並不答應。我想起前世接受推銷培訓時,要以眼光戰勝對手的那些法則,不由雙目含威,以一種不容反對的氣勢,對著正欲反對我的人,一個個瞧去,凡被我看到者,都不由眼光閃躲,最終這些人交頭接耳了一陣,再沒有人反駁我的提議。

我於是蹲到孩子麵前,讓他看著我的眼睛:“你不要怕,我是來救你的。現在你仔細想想,這一段時間你愛去哪兒,都摸過什麼,吃過什麼,玩過什麼?”

孩子隻顧哭泣,對我的問題,抽抽噎噎地答不上來。

我隻好換一種引導式的問法:“好了,別哭了。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狗渣兒。”

“你昨天睡在哪裏?”

“北山帝廟。”

“那起來後吃早飯了嗎?”

“沒有。”

“那接下來你去了哪裏?”

“去給癩眼找藥。”

“癩眼是誰?”

“是我的兄弟,也住在北帝廟。他的腿被狗咬了,已經半個月了,還不見好。”

“嗯,你接著說,去哪裏找藥了?”

“到北山的野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