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從皇帝寢殿走出的時候,明月不見,滿天烏雲。她對站在門外的我並沒有吃驚,隻是淡淡地吩咐:“好好照顧陛下。”
她沒有乘來時的玉攆,而是步行著去了。
她的背影纖瘦,纖瘦到頂不起濃重的夜色。就那樣被夜吞沒而去的身影,讓我有了嚴重的負罪感。一時站在寢殿外,我失去了邁過門檻的勇氣。
……
寢宮女官提燈來請,我才能借著燈光帶來的溫暖進到殿內。
錦元帝其時坐在大殿的椅子上發愣。我一步一步向他走近,他的眼睛隻是望向別處.也許是望著永遠站在他心裏的皇後?
我不敢驚擾他,隻把步子放得更輕些。但皇帝的卻抬起頭來,對我微笑:“女官來得正好,有煙沒有?”
我搖頭:“前幾天做的都抽完了。”
皇帝的神色瞬間失望。
我突然很想安撫他,帶動他,於是立即發起動議:“不如陛下跟奴婢學做煙卷如何?這樣就算奴婢不在陛下身邊侍奉了,陛下也有得抽。”
錦元帝默許。我吩咐宮人去我的小屋取來了做煙的材料和工具,那些都是現成的。
銀燭搖曳,錦元的眉間攏著的陰影,似薄暮的微光,因為其用心不專,是以他把細長的紙煙全卷成了胖大的雪茄,統統不合用。
見他浪費我珍貴的材料,有些生氣,伸手去拂他的手:“不要你做了,全是不合格產品,你要是當工人,早被老板開除了。”
被我打手的錦元帝抓住手裏的紙卷不放:“這次就做一支好的。”
我伸手去奪:“不要你做了,就是不要你做了。我一個人做就好了。喏,我這裏有兩張紙,你去看一下,然後簽上大名。”
把懷裏寫滿字的紙塞到皇帝手裏。皇帝展開,看了幾眼,忽爾失笑,眉間雲散:“這是什麼?”
“是我倆的契約婚姻書。”
“什麼叫條款一,甲乙雙方隻是行夫妻之名,不存在夫妻關係的事實?”
“就是……,我跟你在一起,是為了幫你演戲,騙過皇後以及後宮,我們之間不是因為愛情而結合的真正的夫妻。”
“也就是我不能碰你?”
“陛下聰明。”
“啊,那麼條款七,此事不宜超過一個月,如有超過,甲乙兩方都有權利強製中止名義夫妻關係,又是什麼意思?”
“是說給你當後妃,對宮女如我來說難度太高,如果時間太長,我怕自己吃不消,所以,隻要我願意,就可以拍屁股走人。”
“那怎麼個走法呢?”
“說我暴斃,裝在棺材裏把我運出去。”
還好穿越前,被一個寫書的朋友強拉著看了《金枝欲孽》。優秀的編劇並不知道他們的靈光閃現,帶給我們的這些穿越女的實惠有多少。
錦元帝失笑了:“女官聰明的倒是有趣。”
他如是說。雙眼夜星閃爍。
“那我當你答應了?”
“嗯嗯。”錦元帝不住點頭:“那這條賜於女官免死牌,賜女官新的身份,賜白銀百兩,田莊一座我明白。隻是女官,朕要是不答應你可怎辦?”
我小心翼翼地望著他,錦元帝隻是慢慢說著,眼睛裏笑意正深,語氣也並不凶惡。
他的神色鼓舞了我,於是膽子壯了些:“皇帝應該答應。”
“為什麼?”皇帝好奇了。
“因為您是寬厚仁慈,千古一帝的明王聖君,您不會強人所難。”我先送了錦元帝一頂大帽子,而後又說:“還有,您現在情況危急,我是唯一願在這種情況下,向您誓死效忠的人。皇帝一定會體恤奴婢的苦心。再說了,皇帝的首要心願呢,是不想讓皇後擔心,皇帝的次要心願呢,是不想讓皇後傷心,等事情完結,皇帝把奴婢往宮外一丟,豈不就能達成心願了嗎?”
“聊的提議很不錯。”錦元帝點頭:“朕現在似乎被聊拿住軟肋,朕被威脅了呢。”
錦元帝的這句話,立即就讓我從椅子裏滑向地板,腳也軟手也軟地跪倒磕頭:“陛下開恩,奴婢實在是不想因為自己的介入,而搞得帝後不合,大家都不開心。奴婢一點愚忠,全是為著皇家著想。”
啊啊,我要死了,被大環境熏陶日久,越來越有奴顏奴相。
跪了一會兒,不見他說話,我抬起頭來,看到錦元帝不出聲地笑著,眼睛裏似有水氣。
我是真的惶恐了:“陛下,您……”
錦元帝擺擺手:“好,女官的條件朕都答應,拿筆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