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地心湧出的一朵白蓮。
噴出的瞬間有淒美的豔。
貪戀救人愉悅的蜜蜂般的小狐,就是被這朵白蓮卷於蕊間。
花湧花開,花枯花敗都是一瞬間。
對於生命,卻是滄海桑田。
我趟著水撲到漩渦邊時,那裏隻剩洪流,小狐和卷走他的蓮花一般,幻影一現煙銷雲散。
幻影不會讓人痛楚,可我分明如立刀尖。
我站在生的時光裏,那一瞬間其實看到很多很多的畫麵,比如渦流中突然騰空而出的秀末,比如他猙獰著抱著小狐一起跌落,比如渦流中小狐望向我的那一個蒼白的眼色,比如周圍的驚叫聲,比如過了很久才有人喊了一聲,主上他居然是精通水性的。
這些細節都曆曆在目,但卻如打開的項鏈,珠子滾的滿地都是,找不全也串不起。
我什麼也不想,除了想著痛苦。除了想到如果沒有他,生不如死的痛苦。
所以,我撲過去了。
我沒什麼要求,隻想拉住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放在我的額頭,彼此感受活著的溫度。
他是我的。應是無論天荒地老,時光荏苒都奪不走。
但這樣不應消失的他,卻在渦流裏沒有了身影。
我不用想秀末,但我卻陡然明白他是精通水性的。他在潛入水底後一直在閉氣,然後突然躥起奪走了我的小狐。他把最後的猙獰、最後的怨忿給了我。他不喜歡我跟他搗亂,他喜歡我的傷心,他最喜歡看我哭。
可我卻哭不出了。
底下是無盡的地下河流,誰都不知道那條朝向大海的河,在陰暗密閉的地殼中要走多久。
如果沒有空氣,如果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沒有出口,那麼就算是秀末精通水性,他也必死無疑。
而我的小狐呢?他貌似不會遊泳。
想想他剛才在水上翻飛的樣子吧,那腳尖都是隻在水麵上如蜻蜓般輕點,踩一個不能再小的漩渦,漩渦輕蔑地笑,映著他的身影,他對水是崇敬而畏懼的。
小狐,他已經被一朵突然而至的蓮帶進了黑暗的時空。
而我,沒有理由在獨活。
我撲過去。
但水的蓮它不要我。
就在我踏入渦流中心地帶的時候,蓮的漩突然沒有了。
它們居然憑空在我眼前消失。
而後是一股巨大的後帶力。
有人拉住我的腰帶把我提了起來:“別做傻事。”
耳邊是皇帝痛惜的話語:“溫公子少年多智,也許很快就能等到他平安脫險的消息。且現在河水已退,溫公子還是有幾成生存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