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再新
讀罷原昔陽縣人大常委會主任孔令賢所著的《大寨滄桑》一書,感觸頗深。感到大寨確實“滄桑”,這個世界更“滄桑”;作家的筆法“滄桑”,情感更“滄桑”。我原是個寫詩的,近年來也學著寫了一些紀實作品,感到紀實文學確實不好寫。所謂紀實文學,既有紀實,更有文學。沒有文學,紀實則成為新聞通訊或者材料介紹、人物介紹、景點介紹了。而文學則是以語言文字為工具,形象化地反映客觀顯示的藝術,它必須具有文學的特征,有小說刻畫人物的手法,有散文的抒情風格,有詩歌的形象思維、凝練語言等。
《大寨滄桑》這部作品,對細節的挖掘,細節的描寫,是相當成功的。讀罷該書全文,掩卷而思,若從細節描寫這一角度研討,我以為有以下3個特點,或者叫特色。
一、再現經典的曆史細節
一部重大題材的長篇紀實文學,首先必須突出地重現曆史性的、能載入史冊的經典細節。這樣的作品才有分量,才有質量,才能打動人,才能稱為史詩、史記。
例:那是1964年3月間,北方大地春風漸濃,毛澤東主席外出視察。專列離京南下,28日、29日在京廣線上的邯鄲火車站短暫停留。在專列車廂裏,毛主席聽取了山西省委書記陶魯笳等的彙報。陶魯笳在抗日戰爭時期曾任昔東縣和昔西縣縣委書記,20世紀50年代中期主政山西工作後,對大寨典型的發現、培養和在山西境內的推介起過至關重要的作用。此次向毛澤東主席彙報,陶魯笳力陳大寨。開始,毛主席對陳永貴帶頭參加集體生產勞動頗感興趣。陶彙報說大寨幹部提出“參加生產,領導生產”的口號,毛主席就插話:“很好嘛,就像打仗一樣,紙上談兵不行,你不參加打仗,怎麼指揮戰爭呢。”接著,陶彙報大寨的勞動管理辦法——“標兵工分自報公議”評分法,陳永貴的說法叫“有製度不煩瑣,有差別不懸殊”。毛主席對此甚為讚賞。毛主席越聽越興奮,未等彙報結束便急著問:“陳永貴是哪幾個字?他識字不識字?”陶魯笳掏出一張紙條,寫上“陳永貴”三個字呈主席,說:“陳永貴42歲掃盲,今年50歲,能讀書,還懂得邏輯。”毛主席正在興頭上,引經據典說:“窮山溝裏出好文章嘛!陳永貴識字不多,做的事情不少。你們有他的材料沒有?”陶魯笳自是有備而來,見主席發問,忙將預先準備好的書麵材料上呈。
——這段曆史性的細節描寫非常細致,將偉大領袖傾聽下屬、聯係群眾的作風,發現典型、重視典型寫得惟妙惟肖。正是因為此次陶魯笳向毛主席彙報了大寨這個典型,後來,大寨的名字才在全國打響。
二、展示人物的情感細節
魯迅先生曰:“把靈魂展示給人的藝術是最高意義的藝術。”魯迅先生在這裏所指的“靈魂”,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思想深處的“情感”。這個情感,包括友情、親情、鄉情、戀情,當然也包括虛假情、恨、仇情。一部文學作品,能把情感方麵的細節展示給讀者,即“把靈魂展示給人”,是最高意義的藝術。
《大寨滄桑》在展示情感方麵的細節不少,僅舉幾例:
例一:那天夜裏在賈進財家開黨員會,昏暗的麻油燈光裏飄蕩著一個深沉而敏感的話題。當有人說到新近有人因重病債台高築欲賣土地時,黨支部副書記陳永貴把手中的旱煙袋往脖子上一搭,從炕上忽地站起來,氣咻咻地質問:“舊社會窮人賣地賣房,是因為地主富農剝削。現在是新社會了,為什麼還有人賣地,黨支部為什麼不想辦法?為什麼聽任堆土添土,窮的窮富的富?”陳永貴言辭鋒利,問題尖銳。賈進財吭吭兩聲無言以對,渾濁的燈光映著他矮小的身影……
——這個細節,將陳永貴愛憎分明的階級立場,對舊社會、對地主富農的仇情活靈活現地展示了出來。
例二:1979年5月17日,經山西省委同意,晉中地委免去陳永貴昔陽縣革委會主任職務,是年12月15日又免去其昔陽縣委書記職務。1979年,參觀大寨的國內賓客僅4205人,不及上年3%。昔日車水馬龍、人流熙攘的村前廣場瞬間變作沉寂空曠,門可羅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