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手拿起玉佩,一手伸出食指,在玉佩的正當中輕輕一劃,玉佩便分為齊整整的兩半——連那二條龍之間的珠子也是。那珠子上麵的氤氳靈氣經此一分,便倏爾不見了。
男人將那兩個半塊玉佩各持一手,對她言到:“你若想尋我,當真是件難事,連我自己都不知明日身在何處,還是我尋你吧。此佩名為‘天子訣’,相傳為漢武帝隨身攜帶之物,後來機緣湊巧,落在了唐太宗李世民手中。七年前我與黃王攻入長安大唐皇宮,盡收宮中寶物,黃王念我戰功,特將這件玉佩賞賜於我,你且收好,日後將它傳於我兒……”
說到此,男人將兩個半塊玉佩接駁為一體,那珠子的氤氳靈氣再次流溢而出。男人繼續說道:“玉佩重合完璧之日,便是我父子相會之時。”
男人說完,將那青龍的一半交與女人,自己又將那赤龍的一半重新放回懷中。女人便也將那半塊青龍玉佩收置妥當。
女人小心翼翼地問到:“軍師算得可真?妾腹中確是男兒?”
男人言之鑿鑿:“必是男兒,定不會差。”
女人又問:“木郎可已想好,欲為此子取何名?
男人答道:“當取一個‘忭’字,但願他一生喜樂,前路光明。”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已是入夜時分。穀中的軍士們開始搭建簡易的營帳,埋鍋造飯,準備在此過夜。
一支鳴鏑挾著淒厲的尖嘯聲直穿雲霄,霎時便劃破了暮日山穀裏的寂靜。那是穀外的哨騎在傳聲示警,看來敵人已經發現他們的蹤跡,正朝此處進軍。
山穀裏原本還在橫躺豎臥的將士們,須臾間便演化出另一幅氣勢來:軍容齊整,英姿勃勃,鬥誌高昂,那些看似隨意擺放的兵器和戰旗,此刻已再也尋不出半點散亂跡象,有的隻是刀槍林立、旌旗飄揚的衝天殺氣,讓人一看便知這是一支善戰之師。
男人和女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男人說道:“你去把那些細軟財物全部取來,都帶了去,騎我的烏騅馬走。我去見少主稟報一聲,這就護送你離開。”說完便朝半山腰上的一座營帳方向大步邁去。
女人在他身後張嘴欲喊,手也伸在半空,卻又呆呆地怔住了,囁嚅片刻,悻悻然轉頭去取財物和戰馬。
二人處置停當,再次聚首。早有親兵為男人取來兵器,乃是一柄丈二長槊。男人躍身上馬,對女人說道:“我已對少主稟明原委,眼前唐軍必不敢發動進攻,趁他們尚未布成陣勢,我護衛你闖將出去,你今後好自為之,帶大我們的孩子……”言語中漸有悲切之音。
女人點頭應承,含淚無言,隨後翻身上馬。二人拍馬疾馳前行,迅如閃電,衝向敵軍的薄弱處。
那男人揮舞長槊,如虎入羊群,縱橫莫當,擋者死,退者生,眾敵軍聞風喪膽,這二人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輕而易舉便殺出一條血路來。有敵將自遠處、背後亂箭射之,也被他一一撥於馬下,竟不能傷得這二人分毫,隻好搖旗呐喊來一番鼓噪,卻不敢再逼近向前,任由他們狂奔而去。
疾馳良久,回首望去,見後方並無追兵,二人便勒住坐騎,默然緩行。相顧之下,心中猶如江海翻滾,雖有千言萬語,卻再也講不出半句體己話來,隻好在淚眼婆娑中道一聲各自珍重,就此別過——他們哪裏想得到,這一別,會不會就是永別?
看著妻子策馬遠去,已是蹤跡全無,木晃這才返身殺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