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匈奴24(1 / 3)

第二十三章 將軍李陵

與此同時,北方的匈奴並未偃旗息鼓……一位名叫李陵的中國年輕軍官計劃對外蒙古發動一次遠征。他隨身帶領5千步兵從額濟納河北部支流上的居延出發。朝正北向翁金河方向行軍30天,在到達峻稷山(今阿爾泰山中段)——無疑地是在稱為土帕施山附近的某地——之後,他發現自己已處於8萬匈奴的包圍中,匈奴的馬上弓箭手們開始驅逐這支小小的軍隊。李陵朝中國邊境方向撤退,遊牧騎兵緊追不舍。——時至黑夜,李陵企圖在黑暗的籠罩下偷襲匈奴中心地,殺單於,但他失敗了。隻有各自逃命。僅有400人突圍生還。其餘的人,包括李陵在內,都成為了俘虜。

——引自勒內·格魯塞《草原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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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糜率兵出戰,大宛國王毋寡率領眾臣到城牆上觀戰。漢軍勇猛,人人奮戰,與本國騎兵殺得難分難舍,雙方死難將兵數量幾乎相當。毋寡神情激動,豪邁道:“在此危急之際,我大宛將士以死擊逐漢賊,效命國家,真猛士也。”奴榻道:“正所謂王者勇則士兵勇,將軍強則士兵強。大將軍煎糜猶如猛虎,於漢軍之中往來斬殺,如入無人之境,神勇至極!”

其他大臣也都說道:“大將軍真乃我大宛之棟梁。”毋寡道:“擊逐漢賊後,吾定當重重封賞煎糜!”奴榻和其他大臣相互看了一眼,維諾道:“應當,應當!”毋寡哈哈大笑,忽然間,覺得大臣們有些話意勉強。驀然止住笑聲,回身看了一眼眾位臣僚,略帶怒色道:“爾等為何語詞勉強?!”

大臣們見毋寡麵有怒色,紛紛低了腦袋。

兩軍已經交戰了四個時辰,煎糜仍舊並無退意。毋寡見兵士死傷甚多,漢軍越來越多,便下令鳴金收兵。煎糜隨手砍了一名漢軍,便率先衝出了戰圈,向著城門而去。後麵軍士也都紛紛回撤。

煎糜繞過正在搏殺的軍士,想從側麵回到大宛城下,正在揮刀奔馳間,忽然一個跟頭,連人帶馬掉進了自己軍隊早先挖的陷馬坑裏。路博德砍殺了幾名大宛騎兵,挺著長矛,徑直向煎糜陷馬之地奔馳,一邊高喊:“敵將掉進陷馬坑,活捉者,賞金子百斤!”正在廝殺的漢軍聞聽,便扭過戰馬,向著煎糜所在地蜂擁而去。

大宛軍聞聽主將掉進了陷馬坑,一時間,心慌意亂,不一會兒,就被漢軍砍傷了數百人。城上毋寡一看,大驚失色,急忙對身邊的相國奴榻道:“速派人解救大將軍!”奴榻聽了,應了一聲是,轉身對大都尉阿奇木馬說:“快速領兵出城,搶回大將軍!”然後轉頭繼續觀看。大都尉阿奇木馬轉身走了幾步,卻又停下腳步,走了回來。

毋寡隻顧觀看城下的形勢,沒注意後麵。阿奇木馬走到奴榻身邊道:“大將軍掉進陷馬坑,我軍再看城門,恐漢軍一擁而入,屆時,都貴山城便不保矣!”奴榻想了想。到毋寡麵前,稟告情況。此時,煎糜已經被漢軍生擒活捉。毋寡仰天長歎道:“莫非上天意要滅我大宛乎?”

剩餘大宛軍撤到城門前,毋寡急令打開城門,迎進本部人馬。李廣利見大宛城門大開,高聲喊道:“殺進大宛城,活捉大宛王!”漢軍聞聽,紛紛向著大宛城衝殺而去。毋寡見勢不妙,便令軍士關閉城門。奴榻說:“此地危險,大王還是回中城為妥。”毋寡狠狠哀歎一聲,急匆匆下了城牆,跳上馬背,急匆匆逃回中城。

大宛軍正要關閉城門,漢軍一箭射死正在攪拉吊繩的軍士,城門失控,飛速向下傾倒。大都尉阿奇木馬見狀,急忙衝來,向上攪拉城門吊繩。可惜為時已晚,漢軍已經踩著城門,嘶喊著殺了進來。阿奇木馬見狀,從外城牆飛快跑到中城門口,像一隻猿猴,一躍一縱,便上了中城城門。

漢軍衝到外城,與沒有來得及逃脫的大宛軍混戰在一起,大宛軍戰鬥力渙散,不消一炷香功夫,便潰不成軍,有的投降,有的戰死。如此,外城之外和外城之內,堆滿了屍體,倒伏的旌旗、斜插的刀矛,其狀之慘,蓋古少有,其血之紅,太陽也為之慘淡。

李廣利派路博德帶兵進駐大宛外城,直接麵對大宛中城。毋寡,兀自沮喪,道:“大將軍煎糜被俘,這當如何是好?”相國奴榻道:“環顧眾將,唯大都尉阿奇木馬可戰!”阿奇木馬道:“將軍戰死沙場,乃是光榮之事,而眼下形勢於我不利,倘若再開城出戰,必定重蹈大將軍煎糜之覆轍。以臣下之見,不如緊守城門,與漢軍打消耗戰。”

其他將軍也道:“我都貴山城依山傍水,壁壘森嚴,漢軍勞師遠征,若長久對峙,其必糧草殆盡,士兵疲乏,屆時,勢必自行撤軍。”毋寡聽了眾臣建言,也自揣摩道:漢軍勢猛,且剛剛取得勝利,士氣高漲,開城出戰隻能導致更大的傷亡。不如堅守城池,與漢軍對峙,以待康居援軍。屆時,兩相夾擊,必定大敗漢軍。

毋寡道:“今非常之時,宜動員全城臣民,共同守城。”相國奴榻躬身道:“漢軍勞師遠征,無非垂涎我大宛良馬,不如贈送其幾匹,定可使殺戮止於瞬間,生靈免遭塗炭。”

太子鼓不戴也道:“若非我大宛殺戮漢使,不與良馬,漢軍也不會勞師遠征!”毋寡聽太子也如此公然埋怨於己,頓時怒不可遏,厲聲道:“漢之圖我良馬,為其軍力,此時不攻我,他日必定騎我大宛之馬,來滅我大宛之國!”鼓不戴急忙低頭,向毋寡道:“父王息怒,兒臣本是為漢軍圍城而憂慮。請父王饒恕。”說完,向毋寡跪下。奴榻也道:“太子也是為我大宛及大王安危,情急之中,難免語無倫次,還請大王莫要怪罪。”大都尉阿奇木馬也跪倒道:“請大王勿治太子罪!”其他大臣聽了,也都齊刷刷跪了下去。

2

消息傳到長安,漢武帝甚是歡喜,封李廣利為海西侯,並派公孫敖並安西都護府校騎都尉韓延年二人,帶禦酒專程前往大宛,犒賞李廣利大軍。

與此同時,匈奴且醍侯單於將兵三萬,從雲中、代郡分頭而進,洗劫了上郡、馬邑、晉陽和上穀,擄掠民眾數千,用一百輛牛車拉著糧食及布帛,迅速回到陰山單於庭。

這一夜的陰山單於庭,自然是一片歡騰,宴飲歌舞之中,群臣歡暢,夜風蕭蕭。且醍侯單於與大臣們且歌且舞,暢飲到天亮。

陽光普照,萬物蔥鬱,蒼茫西域和漠漠沙漬中,熱烈的氣浪貼地燃燒,高空的鷹隼以閃電之姿,縱橫千裏。大漢長安城之內,商賈寥落,街巷蕭條。四野阡陌,空曠寥落。連年的征戰使得百年積蓄的財富和繁榮景象漸趨蕭條,而皇宮之內,仍舊陳設豪華。

倒是匈奴人的草原和沙漬之地,因了這短暫的安寧,大批牛羊又出現在草原和山崗上,還有那些多年來躲在深山放牧的奴隸們,也都驅趕著木車,帶著家眷,在草原上自由放牧。

李廣利這次空前大膽的軍事行動,以俘虜大宛猛將煎糜為開端,用斷其水道的方式,最終取得對大宛的勝利。

當是時——大宛國都貴山城之外,青山如黛,碧草如茵,空氣中飄漫了新鮮的草腥味和奶味。高藍天空,不見一絲半點雲彩,晴朗得叫人覺不出天空的存在。而漢軍則忙得滿身冒汗,這次,不是用刀槍劍戟,而是用鐵鍁,挖開茂盛的青草,翻出地下的泥土和卵石,還有蚯蚓和小蟲子。成千上萬的軍士鋪滿了草地,遠遠看起來,像是匈奴奴隸在為駕崩的單於翻挖墳穴。

一邊大軍列隊整齊,彎弓搭箭,緊握刀槍,始終朝著大宛城的方向,嚴陣以待。大宛國王毋寡到城上觀看,見漢軍在大河之側的草地上挖出了一道寬闊的壕溝,便知道,漢軍圍攻都貴山城不下,便以改道河流的方式,斷絕城中水源,要將大宛臣民渴死城中。毋寡見漢軍如此卑劣,大聲罵道:“真是毒如蛇蠍,衣冠禽獸!”

但罵歸罵,卻改變不了城中水源斷絕的事實。麵對此景,奴榻再次懇求毋寡道:“看在全城臣民的份上,就答應漢軍要求吧!”毋寡聽了奴榻的這句話,反而沒有發怒,隻是哀歎了一聲,轉身,走下城牆,大臣們緊緊跟隨。太子鼓不戴攔在毋寡麵前,噗通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哀求道:“父王,以數馬換取萬千大宛臣民性命,乃是值得之事。請父王三思!”

毋寡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鼓不戴,本想發作,但又覺得沒有必要,搖搖頭,從鼓不戴身邊走了過去。鼓不戴見毋寡沒表示任何態度,轉身,仍舊跪著,向著毋寡的背影道:“請父王以大宛臣民性命為重!”毋寡頭也沒回,徑直進了宮殿。尾隨而至的大臣們仍舊畢恭畢敬,在殿下站定。

大都尉阿奇木馬清了清幹澀的嗓子,道:“以數匹戰馬換取臣民性命,臣以為,此乃善舉。”相國奴榻道:“人與牲畜,誰更重要?”毋寡道:“當然是人!”奴榻接道:“大王既知人重於牲畜,而何以牲畜致人死命也?”毋寡勃然大怒道:“爾果真以為我大宛獻出良馬,漢軍果真會撤兵罷戰乎?”奴榻道:“臣以為,漢軍此來,一則為雪我大宛殺戮漢使之恥,二則,是為我汗血寶馬而來。”

毋寡一聽,當即說道:“以你之見,是否要將本王腦袋與汗血馬一起奉與漢軍?”奴榻神情緊張,支支吾吾,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次勸諫仍舊沒有結果,在毋寡心裏,既然與漢軍兵戎相見,就沒有必要再俯首求和。而大臣們則想:城中斷水,城外又被漢軍團團包圍。早就派使者往康居搬求的救兵遲遲不到。再這樣下去,城中臣民必被渴死。見勸說無效,大臣紛紛聚在相國奴榻府邸,七嘴八舌,各出主意,醞釀對策。奴榻見眾人嘴巴幹裂,血口橫開,但仍舊嘴巴不停,議論紛紛。大聲道:“為今之計,唯有殺毋寡,立鼓不戴,與漢軍議和,贈其良馬,方可止息兵戈及缺水之憂。”

大臣們一聽,齊聲對奴榻道:“相國大人此計甚好,殺毋寡,獻馬於漢,可解我大宛當下之危,且不至於亡國滅種。”奴榻見眾人同意,道:“城中已斷水一月有餘,而毋寡仍舊一意孤行,與漢軍對抗,長此以往,吾等即使不被漢軍殺死,也要在城中活活渴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鋌而走險。”

3

漢軍將梭梭河改道,周邊部署兵力,以作防備外,每日在營地消閑。李廣利和路博德兩人還派士兵抬了清水,到城下狂飲,或傾倒在幹土上。城上大宛軍嗓子幹得冒煙,皸裂生疼,又見漢軍故意至近前戲辱,氣得渾身躥火,但又無計可施。隻能在陰涼之處使勁吞咽唾沫。

昔日繁華大宛城內,盡是一色黃土,飛揚的灰塵在麗日之下,像是蜂擁的蒼蠅。一些民眾躺在陰涼的屋簷下,或者將幹透了的身體懸掛在門檻上,還有一些房屋之中,飄出濃鬱的屍臭之氣。與此同時,也渴死了數百匹的汗血馬和牧人喂養的獵狗。整個城中,不見一絲水滴。

這些天,也渴死了好幾個大臣,毋寡也上殿少了。奴榻和眾臣僚商議,若在這樣下去,不要三天,城中之人肯定所剩無幾,除皇室和官要外,肯定隻有死路一條。大都尉阿奇木馬嘶啞著嗓子道:“現在動手吧,不然,我們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奴榻沉思了一下,嗯了一聲。